“裘楚,你来我这儿有多少时日了?”
南越边军的中军大帐里,易言稳坐在一张巨大的虎皮大椅上,在其下列有两人,以为是身材魁硕的裘楚,还有一位较为瘦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裘楚出列,恭敬抱拳道:
“禀将军,末将来此快五年了。”
“那天,你拿着我侄女的令牌来此投军,我还以为你是个草包,所以也就没怎么重视你,但没想到你却有着大将之风。难道不觉得在我这里,有些屈才?”
易言笑道。
“末将不敢,将军爱兵如子,对末将更是恩待有加,若是末将再心有不服,那末将也就不配为人了。”
裘楚正色道。
“呵呵呵……”
易言笑了,又接着说道:
“裘楚,既然如此,运粮队还有三日到达。我便封你为骑都尉,你马上动身前去路上护送。”
裘楚先道了声“是”,然后有些不解地问:
“往年军粮都不需要我军前去护送,怎么今日……”
易言拍了拍裘楚的肩头,却看不懂他现在的表情:
“我总觉得近日似乎有些不太平,你没发觉这天姥山上多了很多山匪,我怕仅凭昊鹰卫那些人解决不了这些麻烦。”
裘楚点了点头,和自己身边那个少年一同走出了易言军帐。
“起风了。”
几缕清风拂过,少年捋了捋自己额前有些乱的头发,低语了一声,却发现身边的裘楚打了一个寒噤。他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裘楚背后的衣衫竟湿了一大块儿。
“老虎哥,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问道。
裘楚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静自己有些慌乱的情绪,许久之后才慢慢说道:
“小艾,我感觉刚才易言拍我肩头的那下,似乎是对我起了杀心,我可有做错什么?”
那少年正是邓艾,才几个月的时间,身体和样貌便从七八岁长成了十五六岁。以前那副有些肥嘟嘟的可爱小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庞,面如琼脂美玉,眉似天边飞虹,最让人离不开眼睛的还是他那双点漆般的瞳仁,在那里似乎蕴含着如同地狱一般无穷无尽的黑暗。
只可惜邓艾的身材有些瘦小,站在裘楚旁边,则更是凸显了这一点。再加上他鬓角旁生出的几缕白发,让他总是给人一副沉疴在身的感觉。
邓艾眼神复杂道:
“像易言这种将领,需要的只是一条听话的狗,虽然你在第一时间答‘是’,但是在你发问的时候,便已经让他有所不喜了。因为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还没有到达那一步。”
裘楚听完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沉声道: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邓艾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慢慢道:
“若是老虎哥你当真舍得这个国家,我心中自有一计,可助你脱此困境。”
“计将安出?”
裘楚焦急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舍得离开此地与南越为敌?”
邓艾看着裘楚,十分认真地说道。
裘楚面对这邓艾的质问,似乎有些答不上来。
要是说这南越,自己虽长于此,但也只不过在这儿活了十年,所以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在他的心里,有一个人却始终让他无法放下。
“九安小姐,若是他日我与南越为敌,你是否还肯理我?”
裘楚在心中问了自己很久,才终于冲着沉声邓艾说道:
“小艾,我知你心意,就算是为了你,为了邓叔父和其他的村民,我也势必会与他南越为敌。”
邓艾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然后轻声道:
“既然如此,老虎哥我们三日后便动身离开,在这三日内我们便先计划离去之后的路。”
“嗯。”
裘楚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姥山里的密林之中,零散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简陋的军帐,军帐外更时不时会有十几个身穿粗布麻衣,头上包裹这黑色头巾的汉子,手持长刀,轻手轻脚地在到处巡逻。
这里以往的鸟鸣猿啼,此时都已不见,整个密林之中,安静的像是没有任何活物。
“老十,我们都来这儿快十五天了,还不见你行动,再耽搁下去,我怕杨磐那边……”
在一个简陋的都不能被称为军帐的帐篷中,熊心十分忧郁地对朱垂文说道。
朱垂文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说九师兄,自从你来到大楚后,我就发现你变了。以前在九幽谷的时候,你可别现在要悠闲多了。”
熊心斜瞥了一眼朱垂文,小声嘟囔道:
“延误时机回去受军法处置的又不是你。”
“报!”
一个山匪模样的瘦小汉子,匆忙跑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
“讲。”
熊心端坐起来,眼神中饱含着期待。
那汉子十分地恭敬说:
“禀将军,易言军仍无动向。”
熊心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朱垂文站了起来,凝视着挂着的一张地图,许久才说道:
“这幅地图是你我二人多次探访敌营所绘制而成,虽然不尽详实,但据我分析,这边军粮草必然在其后军。”
熊心点了点头道:
“南越边军人数约三万人,武器装备精良,凭我们这点儿人,若是从前军一直杀至后军,恐怕是有去无回。恐怕只能绕其后方来个奇袭了。”
朱垂文无奈道:
“九师兄,你以为粮草在后军其后方就没有埋伏?在说我们如今驻扎在天姥山,已是正对边军,倘若在绕其后必然会被发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十,此次难道要无功而返。”
熊心焦急说道。
朱垂文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山路笑道:
“你可知道,边军粮草供给何来?”
“大楚边军粮草皆有朝廷定期发放,分为冬梁和夏粮。”
熊心看向朱垂文所指之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老十,若是他们运粮,为何不走官道,反其道而行之去这些羊肠小道不是更容易招惹盗匪。”
“九师兄,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我越国昊鹰卫专行机密之事,且国境之内各个地域皆有分布。所以每次官粮的调运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引出各方山匪,由昊鹰卫除之。”
朱垂文视线仍在地图上,一边用手指画着,一边平淡说道。
熊心恍然大悟,他走近了去看那副地图,有些忧愁道:
“老十,这小路里南越边军的岗哨不过数十里,若是我们在这小路上袭击运粮队,只要对面有人稍放信号,那南越边军不出一炷香便会敢来,到时我们要是被里外包夹,岂不是插翅难飞。”
熊心颇为自信地笑了笑:
“三日之后,且看我如何行事。”
六月,南越的梅雨季节到了。天上开始慢慢地下起雨来,整个天姥山似乎都被雨幕所笼罩,只可惜缺了一群有闲情逸致的文人骚客,否则又会流传下来不少的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