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
阮福盈看着荀子幽所化的那道青色虚影,不由得露出汹汹战意,口中大吼一声,两臂猛力向前拍击,直带起一道黑色劲风向着那道虚影飞去。
那虚影如同一株无根的浮萍,在那道黑色劲风中忽上忽下,忽起忽落,但却始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只听一声轻喝“破!”那道虚影忽然青光乍现,将那道强烈的黑风活生生的撕裂开来。
“嘿嘿,摇摇晃摇,你这风倒还是挺好玩的。”
荀子幽从虚影中现身,整理了一下被风稍微吹乱的衣襟,笑着说道。
阮福盈正吃惊于面前这人那看似毫无章法但却内涵无穷的玄妙身法时,荀子幽早已经身形一动,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到他的面前。
只见荀子幽骈指如剑,一指点出,那速度快的简直就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直刺阮福盈的额头。
阮福盈只觉得一阵杀意袭来,用力一咬舌尖使自己的头脑恢复清明,而后猛然抬起头颅,让荀子幽的那夺命一指刺在了那本该存在鼻子的地方。
荀子幽的剑指如同上好的快剑,直直地插进了阮福盈的面部。点点黑色的血液流出,他猛然抽出手指,却发现其上竟然开始飘出点点黑烟。
“没想到你们蛮人不仅长得丑,连血都有毒!”
他面不改色,很是随意的甩了甩手指说道。
阮福盈似乎也对自己脸上的伤无动于衷,他再一次的握紧了拳头,冲向荀子幽,而荀子幽也不甘示弱猛然冲上前去。
两人撞击在一起,其声如九霄雷霆轰然响起,其势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
阮福盈极为简单的一拳轰出,荀子幽则是回敬出同样简单的一掌。荀子幽的一掌拍在了阮福盈的肩头,直让他向后退了几十步,并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地沟壑。
荀子幽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因为阮福盈那一拳正好砸中了他的额头。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作势又要朝着阮福盈冲去。
阮福盈轻蔑一笑,通过刚刚的交手他已经摸清楚了对面道人的底细。想着既然你的境界比我高,那我就接着用修为,用力量压死你。
于是阮福盈双脚踏地,身子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那般巍然不动。瞧准了荀子幽只离自己有两三个身位的时候,右手虚握成爪状猛然挥出。
荀子幽见状一跃而起,翻身至阮福盈头顶又是一掌拍出。阮福盈好像是先一步知道了他的动向一般,刚刚全力挥出的右手在这一刻竟然突然转向抓住了荀子幽的心口。
荀子幽又是“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绝望的小鸟,被一只凶猛的苍鹰用利爪死死地抓着,也许到了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阮福盈身子动了动,虽然连续中了荀子幽两掌,但却没有被伤及根本,只是样子颇为惨烈。
他现在满脸的鲜血,张狂的笑着,显得颇为狰狞:
“哈哈哈哈,若是再给你十年,也许你能击败本王。但现在,你却是必死了。”
“吼!”
只听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螭吻剑飞速的朝着阮福盈飞来。阮福盈大惊失色,不知为何,他在最初看到这把剑的时候,心中便产生了几分忌惮乃至畏惧。
现在看着这把剑飞来,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丝危机感。竟然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死亡。
他连忙将荀子幽朝着一边猛然丢出,撞得岩壁传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
随后他整个人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一双铁掌不停地拍击着剑身,想要阻拦这凶猛的剑势。
最后,螭吻停在了阮福盈的面前,剑身被阮福盈紧紧地握着不能寸进。
阮福盈嚎叫一声,那满是鲜血的右手用力一握。螭吻剑发出一声悲鸣,竟然就这么断成两截。
陆红雨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这柄从小便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长剑,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痴傻一般地低语了一声:
“螭吻,谢,谢谢你。”
随后竟昏厥了过去,华歧大惊失色,连忙把住她的手腕,片刻之后便起身怒骂道:
“异族,我草你祖宗!”
他抄起两支短弩就要冲上来跟阮福盈搏命,却听见在那片烟尘之中,竟传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声:
“呵呵呵,咳咳。”
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走出,正是荀子幽。他无力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却发现原本崭新的道袍已经变得有些破烂。
他轻轻地擦去了嘴上流出的血迹,一步一步地朝着阮福盈的方向走去:
“有些东西,我本是不想用出来的。因为啊,这些东西真是用一次就少一次。
我虽然不怎么心疼,但这都是我家那老牛鼻子留给我的念想。看来今天,真的是不得不用了。”
此时荀子幽那看起来虚浮的脚步,在阮福盈的眼中却都很是沉重。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被对方的势所压倒,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逐渐向后退去。
荀子幽走到了他的面前,用那已经被毒血腐蚀的焦黑的右手捻了个剑诀轻笑道:
“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道爷打架就他娘的喜欢以多欺少!”
一语言罢,荀子幽的身边慢慢地显现出两个人影,一人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之士,一人则是慈眉善目的佛门高僧。
然而这两人再看见荀子幽的凄惨模样时都变了脸色,冲着阮福盈怒目而视。
“牛鼻子,你没事儿吧?”
儒士问了一句。
“你说说你逞什么强,要是早点儿让我们出来,对面这,这,哎呀对面这个东西不早就没了么?”
和尚搭了一句茬儿。
儒士连忙讥笑道:
“秃子,你看好了对面这个是人,可不是什么东西。”
和尚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作好学的模样,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他不是个东西啊,怪不得长这么丑。”
儒士笑了笑:
“那你以为,又不是人人都能跟咱仨这般玉树临风。”
“得了,我们一起上,揍他丫的!”
荀子幽对着两人的拌嘴虽然都习以为常了,但此时也不禁觉得火大,赶紧低吼了一句。
那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开始正视阮福盈。
阮福盈听着那两人的调笑不由得怒火中烧,他虽然刚刚被荀子幽的势所影响,但眼见对手只是找出了两个不怎么着调的人,心中自然也是感到轻松不少,沉声道:
“不过是又多了两只蝼蚁,看本王将你们一个个的碾死!”
“大言不惭!”
儒士低吟一声,一抹寒光在他手中猛然亮起,阮福盈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那和尚也是紧随其后,口中念叨着一声佛号,身后浮现出一枚金色的万字佛印,手中紧握一根降魔杵就要朝着阮福盈当头砸下。荀子幽飘然而起,仍是骈指如剑直刺阮福盈。
阮福盈冲他们三人怒吼一声,身后黑色龙卷再起,那把铁蒺藜骨朵破风而出,像是被放大了几十倍,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四人混站在一起,剑来棍往,拳轰指刺,只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朱垂文等人在一旁都看傻了,甚至都忘了继续恢复自己的修为。
“我曹,这莫非就是道教最厉害的招数一气化三清不成?”
熊心长大了嘴巴,骂骂咧咧地说道。
朱垂文摇了摇头,沉吟道:
“不,一气化三清,应当是分出两个与本体相同的道人模样,但这三人却不全是道门中人。
而是儒释道三家,若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三教合一的路数。恐怕只有真正掌握大道的厉害人物才能使出吧。”
“啥?你说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能掌握大道?乖乖,看来我还是不正经的不够啊,以后得更努力一些。”
熊心挠了挠自己头,不可置信地说道。朱垂文对此报之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却在想一个问题。
这道人怎么看都是融意境界,虽然他的势很是奇妙,但其底蕴应当是不如阮福盈。为何受到如此多重大打击却始终无事。
就在他思考之时,阮福盈已是一棍扫出,来了一招横扫千军,直接将荀子幽等人全部击倒在地。
阮福盈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爆响,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到底的三人。
其实刚刚这三人的攻击配合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甚至有很多次都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但好在他的修为终究是高过这三人一个大境界,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搏斗到最后还是他赢了。
“认命吧,虽然你们已经算不错了。但本王的修为还是高出你们很多。
毕竟通玄和融意之间,隔得可是万水千山。所以你们输的不冤,本王答应你们,给你们三人皆留一个全尸。”
荀子幽挣扎着起身,另外两个也都站了起来。
和尚吐出一口血沫,看着荀子幽和那个儒士笑道:
“牛鼻子,腐儒,此生,贫僧能认识你们,真的很开心。只恨之后得等很长时间才能再与两位一醉。”
“秃子,我也是。牛鼻子,此役之后你可要好好修行,别让我们等的太久。”
荀子幽眼神坚毅,嘴唇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
“放心。”
“哈哈哈,既如此,那就开始吧!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和尚大笑一声,身后金光大作。原本已经快要被打散的万字佛印又重新变得凝固扎实。他在一片金光中突然变出两头四臂,一为女子像,端庄雍容闭目不语。一为男子像,凶神恶煞怒目相向。
儒士将长剑横于胸前,左手两指从剑锋之上划过,在其上留下了殷红的血痕。
他满脸庄重,不怒自威,浑身被一股浩然之气所笼罩,只听他长啸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山岳,上则为星辰。”
众人只觉得这位儒生整个人都被天地之气所笼罩,亦或是他本是就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荀子幽和那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后,便合上双目,向前慢慢地前行。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会生出一朵淡雅的青色莲花,每踏出一步都会有天地之气在他的身上汇聚。如黑白,如阴阳,如水火,如有无。
他抖了抖袖袍,一手举过头顶,绣口一吐,似有缥缈之声从九天之上传来: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故有无形,而无反倒有形。”
阮福盈此时已经被这天地间的威压给压迫的双膝跪地,七窍中都溢出了漆黑的血液。
他不甘的怒吼道:
“我是越骆的王,我是大地与天空的主宰。你们华夏的天地无权杀我,你们不能杀我!”
荀子幽已经走到了阮福盈的面前,他浑身浴血,连那一身他自己所钟爱的道袍都被鲜血染红。
他看着跪倒在地的阮福盈,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他身后的一僧一儒早已经消失不见,但在他的手中却出现了一把朴实无华的无锋长剑。
“难道越骆的天地便不是九州的天地了?难道华夏的天地便不是九州的天地了?”
他像是在质问阮福盈,又像是在质问着自己。
阮福盈此时已经绝望了,他才发现自己在天地之威的面前,竟弱小的如同一个初生婴儿。
荀子幽慢慢地挥出手中长剑,在阮福盈的眼中像是绽放出一道柔和的光。
只听“轰”的一声,一具庞大的无头尸体便轰然倒下。笼罩在荀子幽身上的天地威势也在此时全然散去,他满眼悲戚地看着手中长剑缓缓泯灭,竟落下了几滴清泪。
“天地无常,谁说融意不能杀通玄?”
他轻声问着,随后也瘫倒在地上,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