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坐起，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是谁？沈墨呢？”
“沈墨？”女子的表情有些疑惑，又有些迷茫，摇摇头，笑了，“有点耳熟，他应该就是那个让你此生无憾的人吧。”
沈书满腹狐疑，她在说什么？
“你是谁？想干吗？”
沈书想找到自己的手机，却意外地发现，她身边确实有个手机，还有个包，上面沾了点泥土。
孙姐的包怎么在这里？
“其他人呢？你不是人，是妖怪吧！”
见多了各色各样的妖怪，沈书即使肉眼不能分辨它们，但在林子里，却会出现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竹楼，而且，里面还有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COSER。
女子微微一笑，将茶盏放下，在沈书旁边坐下。
“你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一个个来。我可跟你讲，我见过的妖怪可多了，什么女魃、蚩尤、黄帝，对，还有九尾狐，我都见过，你可别想蒙我。还有，你要是伤害我，我朋友肯定会找你算账的！”
不管怎么样，先威胁一通肯定是对的，至少，小命得先保住。
女子的表情又呆了呆，偏着头想了想，有些无奈。
“总感觉你说的名字都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也罢，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话了，而你，倒是挺些意思。”
“好久没和人说话？那你把我们弄来干吗？你骗人！”
还没说话？难不成你把人类弄来……都吃了啊？！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沈书背脊，女子的目光有些闪躲，愣了愣，忽然笑了，“你别担心，你朋友们还在梦里而已。我想，我对人肉应该没有兴趣。”
沈书心想：呵呵，是吗？这个兴趣好！可以继续保持！
“那你到底是谁？抓我们到这儿有什么目的？”她既然不吃人，目前也看不出有何敌意，沈书放缓语气，问道。
女子笑了笑，递了一杯茶过去。
“冷雾清寒，喝点茶驱驱寒。”
万想不到女子来这么一下，沈书看着茶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会不会……有毒啊？
“没毒，在我这儿，找不出什么毒物来。看样子，你倒是像自己口中的妖怪，警惕得很。”
女子也不生气，还是温温和和的，看不出喜怒。沈书朝外看了一眼，除了黑暗，什么也见，她磨磨唧唧地接过杯子。
沈书心里琢磨着，也是，她是妖怪，如果想杀了人类，用下毒的手法就太低劣了，而且，这地方真的有些清冷。
暖茶入口，沈书全身都暖和起来，如同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中，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谢谢！”
“嗯，”女子笑了笑，“喜欢就好。”
“不过，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对，什么妖怪呢？我也许还见过你的介绍呢。”
《山海经》在手，天下妖怪，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当然，变异的妖怪除外。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倒是很好奇，你是谁，为什么会一点遗憾都没有。”
“你说啥？”
女子微微一笑，轻轻拂袖，一个类似镜子的东西就出现在沈书眼前。
“这是明镜，可以看到刚刚发生的事。”
安静幽深的林间，他们之前乘坐的面包车忽然停了下来，之后，陆续有几人下车……浓雾骤起，几个人像是都听到了什么，表情奇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不对，我们下车前，明明在下雨……”
可是画面里，别说雨，连地面看起来都是干的，哪有半点下过雨的征兆？
女子看了沈书一眼，笑了笑，没作声。
沈书无奈，只能继续看。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由瞪起来。
镜子中，有两个家伙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正在跟她说话。沈书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它们，“我擦，一只骑着猪的大鸟！我去，这鸟我见过！人脸！他吃人，他们吃人！”
当时，她看到的明明是沈墨，听到的也是他的声音！
怎么会变成了这两个怪东西！
心跳一下子冲到二百迈，沈书看见他们走向昏睡的自己时，差点直接哭了出来。
她不会是已经死了，魂魄被收到这里了吧？
她已经被那两个妖怪给吃了？
“你的心思还真是简单。你没死，我这儿也不是阴间，我路过时把你们带了过来，看看你们是否有什么未完成的事。而到目前为止，你是惟一一个醒过来的。”
沈书：她又在说什么？
“所以，是你救了我们？”
“嗯。另外，你不是说你认识所有妖怪吗？我好像记得，他们并不叫一只猪和大鸟。”女子笑道，但却看不出是在讽刺沈书。她的脸却一下红了，想要再看一眼，却发现，那块跟3D投影似的明镜，已然被女子收了起来。
“呵呵，刚刚太快了，没看仔细……”
女子却坐到了她的身前，笑眯眯的，“他们叫彘，还有瞿如，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妖怪。不过，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吃人，所以，你才在这里。”
“那之前出现的雾，还有我听到的声音……”
“那是幻觉。你们进入了他们的幻境。瞿如可学人语，迷惑人心；彘可以起雾，降低人类五官的作用。你们之前见到的，都只是在幻境中自己想见到的。”
女子的笑容中带着暖意，眉眼微挑，“所以，你在雾里看到了什么？”顿了顿，女子像是想了想，“沈墨？”
沈书的脸当即红透了，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嘴硬道：“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就算你是妖怪，也不能这样，没经允许，怎么能随便看呢？我……我……我就是看到了才叫的，才不是我想的……”
女子含笑点头，“嗯。”
沈书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好低声道：“谢谢。那我的朋友们呢，他们还没醒吗？”
她之前说过，她救了他们，但他们都还睡着。
女子点点头，“他们还没醒，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沈书一愣，“你不是说你救了他们吗？”
女子很认真地点头，“嗯，我救了他们，顺便还帮了他们。”
“帮了他们？”
沈书有点懵，帮到醒不来？
死了？！
这是个什么帮法？
“嗯，其实我也想帮你，不过，你没有遗憾，我帮不了你。”
沈书眨眨眼，“你什么意思？”
女子歪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很多遗憾，有的是名落孙山，有的是痛失所爱，有的是爱而不得……这些许许多多的遗憾，构成了人的一生。我所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帮他们了却心愿。你不觉得，我是在帮他们吗？”
女子解释得很认真，可沈书就是觉得怪怪的，心里毛毛的。
遗憾？
那都是过去的事吧，过去的事，怎么可能改变？
这里又没有烛阴，又怎么可能回到过去重新选择？
更何况，再给你个机会回到过去，谁知道你会做什么选择？
所谓的遗憾，大部分情况下，很可能都是因为贪念太重，比如想同时拥有红玫瑰和白玫瑰。
这样的两全，如何满足？
沈书表示不懂。
“你……你能不能说仔细些？我不是很明白，怎么可以了无遗憾？”
女子站了起来，拉着沈书的手，“我带你看看你就懂了。”
沈书被带进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梦境。
“这是那个秃顶男人的梦，也是他的遗憾。你看，他和当年错过的爱人重新走到了一起，和和美美的，是不是很美好？”
梦中的老刘，头发还是浓密的黑色，身材瘦削、高挺，戴着副眼镜，看着干干净净的。他身边站着个长相漂亮、气质高雅的女孩儿。
两人一起手挽手，很简单地举办了婚礼。
结了婚，他们很快就有了孩子，虽没有如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因为开了家书店，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看着如同现实般逼真的生活，沈书呆，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爬上心头，“这是……真的？”
女子望着沈书，瞳孔干净澄澈。
“他们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你……你什么意思？那他们如果一直待在这样的梦里，岂不是……岂不是再也醒不来了？！”
女子点点头。
“是这样的。不过，这样没有遗憾的人生多好，他们干吗要醒过来？如果他们像你一样，愿意醒过来，自然也能醒过来。我并没有强求他们待在梦里，是他们自愿的，那就说明他们喜欢梦里的生活，难道这样不好吗？”
沈书张口结舌地望着女子，眨巴着眼睛，想从梦境里走出来，但看女子颇有兴趣，似乎想带她再逛几个梦境，她就抽了抽嘴角，看向躺在竹床上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