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病房里，怎么会有声音？
虽然是个双人房，但从自己进入到现在，一直没有第二人入住。
那么，现在在自己病房里的人……
“你个混账东西，终于肯——”
沈书就被门后的情景惊得差点咬了舌头：“李……李……李婆婆？！”
“对不起，我走错病房了。”在被骂之前，沈书乖巧地立刻带上门，规规矩矩地道歉退出，抬头。
“302。”
这就是自己的病房啊！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忽然就多了一尊大佛？
沈书欲哭无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眼含热泪，就是不敢进去，双眼几乎把门看穿。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沈书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出来的人有些晦暗的脸色吓了一跳。
“花……花瑶？”
“沈老板？真的是你！”花瑶拿着一个脸盆，带上门，脸色同样很震惊。
沈书摸了摸鼻子，“呵呵，是啊，好巧……”
“呵呵，你也住这个病房？”花瑶笑了笑，但笑意中却带着苦涩。沈书又点点头，问道：“李婆婆生病了？”
花瑶的笑容顿时僵了，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背后的房间，冲沈书打了个手势，“我们去那边说吧。”
沈书一呆，心头咯噔一下，拄着拐杖，小心地跟了过去。
“很严重？”沈书小心地试探道。
可是，不对啊，李婆婆看着虽然瘦，但她平日的气色、骂自己的厉害劲儿，中气十足，怎么看也没有得大病的征兆啊？
“舌癌，晚期。”花瑶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丝无可奈何的凉意，“其实早期很好治，可是婆婆她……还是我们疏忽了……”
沈书有些怔忪，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别的。她望着花瑶，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花瑶捋了捋额边的乱发，有些憔悴的脸色上，露出几缕不好意思的笑意，有些辛酸。
“婆婆她心不坏，就是太要强，嘴上总是跟人过不去，她对你没有坏心思。你每次送些吃的过去，她其实都很开心，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她……她不是有意要骂你的。”
花瑶顿了顿，眼角亮晶晶的。
“她其实人真的很好。我老公身体差，赚不了多少钱，我也刚生完孩子，落了一身病，不能出去上班，都是婆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她平时省吃俭用，这次生病，她都不愿意告诉我们。得了舌癌，很痛苦，有段时间她都疼得吃不了东西，但她说那是溃疡，过几天就好了，可是……”
花瑶就那么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得很压抑，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盆里，叮咚叮咚的，像是拷问着人心。
沈书的手抖了一下，嘴角微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说什么呢？她该说什么安慰一个即将失去亲人的女人？
她该说什么呢？
花瑶端着盆去了热水房，沈书呆呆地看着，坐在走廊一边，垂着头发呆，脑子里空荡荡的。
纵然每次李婆婆骂她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李婆婆永远闭嘴，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得这种不治之症。
“沈墨：……”
脑子一动，沈书忽然想到一事，那次，她在店外被李婆婆骂得狗血淋头，进去之后砸了沈墨一个花盆，沈墨好像说过：她再也不会骂你了。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沈书倏地一惊，刚想起身，耳边传来一个讪讪的、熟悉的声音。
“呵呵，我躲得这么快你都看到了啊，眼神真好。”
沈书：……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溜了吗？
沈墨：“？”
“不是，你刚刚不是在叫我吗？”沈墨眼睛大瞪，他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消气，顺便把饭盒带走，没想到被她逮个正着。
“我没叫你啊！”沈书一脸纳闷，不过转念一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沈墨的脸上立马出现狐疑之色。
“我先声明，那钱虽然是拿你的，可是，我也从来没要过一分钱工资，你就当我提前预支了，不能……”
“诶，谁跟你说这个？过来，是别的事。”沈书满脸不耐烦，冲沈墨招手，“放心，那个事我们秋后再算，现在说的是别的事。”
沈墨：……
“什么事？”看她磨磨唧唧的，沈墨有些疑惑。沈书却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道：“李婆婆得了舌癌晚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墨的眉毛竖起来，声音提高不少，“你看到她了？”
“嗯？”沈书有些不解，“看到了啊，我们住一个病房。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虽然她得了舌癌，但她要是一会儿见到我，会不会骂死我啊！”
沈书有些忧心忡忡，随即又回到之前的问题。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病，还是说就是你搞的鬼？我跟你讲，人命关天，就算你不是人，也不能这么干！”
“那不是舌癌，是言灵。”沈墨的声音打断了沈书喋喋不休的话，沈书一愣，“言灵？什么病种？”
沈墨：……
“那不是病，让你平时多看书，没文化，真可怕。”
沈书：……
沈书拼了命地压下想跳起来砸死他的冲动，“那是什么？妖怪？”
沈墨嘴角一撇，“妖怪就在你面前，想不想看？”
“……不想。”沈书别过脸，“言灵到底是什么？”
“它什么也不是。”沈墨吸了口气，“说起来，它如果没有附在人身上，就真的什么就不是，顶多算是一种气流，随着时间就会消散。”
“哦，”沈书点点头，“那它到底是什么？”
沈墨：……
“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沈书挠挠头，在沈墨炸毛之前赶紧安抚他，“但我就是不明白，它既然只是一股气，怎么附身，怎么让人得了舌癌？和浮游一样吗？”
沈墨的眼神动了动，叹了口，摇摇头。
“不完全相同，相较而言，浮游比较独立，而言灵不同，它虽然只是一股气，可它却很不平凡。它有自己的意识和力量，可以找到相应的宿主，从而运用自己的力量。”
沈书眼睛眨得更快了。
完全没听懂。
沈墨推了推眼镜，对沈书的智商有些绝望。
“打个比方，一般来讲，都是人选狗，但言灵就像是狗，它会自己选主人。选好之后，吃主子的喝主子的，然后拉便便给主子惹麻烦，最后还要害死主子。”
沈书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那么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沈墨：……
“算了，你听不懂就算了，反正就是因为李婆婆太能骂，嘴巴太硬，就招惹了言灵。言灵挑上了她，让她越骂越凶，最终使得言灵在她体内筑巢，也就是舌癌，就这样。”
空气沉默了。沈墨黑着脸，暗骂沈书理解力太差；沈书则埋怨沈墨表达能力太差。良久，沈书才清了清喉咙，殷切地望着沈墨：“听你这意思，李婆婆得的不是病，而是一种，嗯，那啥……所以，可以救吗？”
“唉，”沈墨重重地叹了口气，“亏得我刻意安排你出个小车祸、受个伤住院，没想到，还是没避开。”
沈书：“？”
“纳尼！？是你让车撞的我！”沈书拧住沈墨的耳朵，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瞪。
“诶诶诶，松手松手。”沈墨龇牙咧嘴地求饶，头一偏，逃离了她的魔掌，躲得远远的，“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沈书挑眉。
“为了我好？这样子？”沈书踢了踢自己绑着石膏的腿，“好在哪里？”
沈墨看了一眼，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弱弱道：“总比要你命强。”
“你还想要我的命！？”
“不是我，不是我！”沈墨连忙开口澄清，低哼一声，看了看不远处的病房，幽幽道：“反正我就问你，拿你的半条命来救她，你还救不救？”
半条命啊！
沈书为难地皱了皱眉，眼神不断瞟着沈墨：“就不能用你的半条命救她吗？你是妖怪，我的半条命肯定都不及你的十分之……”
“那就是不救了？”沈墨哼道，拂袖欲走。沈书紧紧抓住他的衬衣下摆，“救救救，谁说不救了？我不就矫情一下嘛，真是……”
边说边看沈墨，还想让她做女朋友，这点小事都不帮忙，哼！
沈墨：……
“不过，你说的半条命是什么意思？我要给她输血，还是怎么样？”沈书说着，挽起袖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细细的胳膊，如果真是这样，她可能需要吃几只老母鸡补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