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邑王府后,赵玊越是回想方才沈贞看着自己时的那道眼神,便愈觉得瘆得慌。匆匆洗漱之后,赵玊忍不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沈太师会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额,但是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想来沈太师大人有大量,定是能够选择原谅自己的。
如此想着,赵玊这才终于宽心了不少。伴随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声,以及地龙之中偶尔传来的温柔‘噼啪’声,这才终于让赵玊培养出了睡意。
只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总觉得黑暗里似乎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又一个翻身间,赵玊却在朦胧之中看到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瞬间的愣怔之后,赵玊整个人都吓地清醒了。她猛地睁开眼伸手紧紧抓住被子,颤抖着怒喝道:“是谁在那?”
可下一秒,房间内的蜡烛被点燃。柔软温暖的烛光瞬间照亮了赵玊的卧室。而眼前这道倚长的身影,可不正是方才在如意楼内见到过的沈太师。
只是此时沈太师脸色很不好,喜怒莫测的眉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玊。让赵玊感到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原文有些放松下去的心情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赵玊忍不住低声叫唤他:“沈太师……”
沈贞负手而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赵玊的床边,然后居高临下看着她。
赵玊被沈贞看得有些发毛,赶紧又道:“沈太师,你怎么大半夜的——”
沈贞却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赵玊的胳膊。沈贞顺势坐在床里,一手抚摸着赵玊柔软的肌肤,一边低声说道:“无皇子寻你,都同你说了什么?”
赵玊十分如实地说道:“便是同我说了会过去。大抵年纪大了的人,都喜欢回忆过去的。”
沈贞讥诮笑道:“哦?回忆的是哪门子的过去,难道又是当初幼时曾抱过你的那一段?”
赵玊有些震惊:“你如何得知?”
沈贞的脸色彻底冷了:“当初在扬州,阿九便同我说了五皇子待你极好,怕是对你并非普通的臣子之情。阿玊,你以后还是该离他远些,京城如今风起云涌,暗底下几位皇子们都已开始相互较劲。这趟浑水,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赵玊道:“你说的倒是对极了的。我对夺帝之事并无兴趣。确实应该离他远些。”
沈贞握着赵玊的手突然用力,将赵玊整个都拉到了他的怀里去。随即二话不说便低头吻上了赵玊的唇。先是浅尝即止,可半晌之后,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连带着手下的力道也开始变得粗暴。仿若要将赵玊整个吞吃入腹去。
赵玊刚沐浴没多久,身上还带着丁香味,胸带也未曾绑过,此时沈贞只觉得赵玊身上好闻的味道,混着少女独特的芳香,不停往自己鼻腔内钻,引得他理智全无,让人难捱。
他还要想要更多,更多——
赵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已经忘了,只有从头到尾的疲惫是如此清晰。
此时已是将近子时。窗外的寒冷的夜,头顶是凄清的月光和零星的星光。沈贞躺在赵玊身边,将赵玊整个搂在怀中,一下以下抚摸着赵玊的头发和肩膀。
赵玊的身形虽说比普通女子高了许多,可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弱女子。此时沈贞抱着她,只觉得小丫头实在是太瘦了,让他生出几分怜惜。
直到子时三刻,沈太师这才起身,从后门离开了永邑王府,回自己的太师府去了。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离欢,似乎隐约可以猜到自己的主子,和永邑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宁愿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当下也只是十分好心情地跟在沈太师的屁股后面,跟着自己的主子回家去了。
*
半月之后,便是科举放榜日。
这届科举考生之中,不乏真正有才干者。沈贞亲自挑选了其中最好的八份卷子送给皇上,让皇上自己挑选出最好的前三甲出来。
而这次上榜的进士之中,沈贞还特意留意了下,将冯丰才那外甥的卷子调动出来,反复看了数遍。只是让沈贞意外的是,那晋南虽说是个草包,甚至还做得出那等强抢民女的腌臜事,可没料到这文章竟写得极好,甚至字里行间还透出一股说不清的出尘之意,正是一种阅过千帆、看淡权势繁华的豁达。
倒是人不可貌相。沈贞阅完试卷后,特意找冯丰才夸赞了几句,直夸得冯丰才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等到皇榜贴出之后,一众考生瞬间一拥而上,十分热闹。不过半晌,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上榜者喜极而涕;落榜者黯然泪下,人间百态,各自有之。
晋南的名次正是第六十九名次,不高不低,却足够让他乐开了花。至于那名叫王全的考生,在皇榜上反复看了十余遍,却依旧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时,便当场脸色变得阴沉无比,戾气横生。
晋南挥舞着自己的扇子,好不得意:“小爷才华横溢,上榜自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你,你可是买了试题的,怎么还是落了榜?”
王全家中所有房契地契全都用来抵押,以换得那四千两买试题了。可等他拿到卷子的时候,就明白那该死的春风书坊果然只是个骗子,一共八题,竟是连一道对的都没有的。可恨他竟足足将家中的房地全都就此打了水漂……
王全脸色十分难看,说道:“那春风书坊正是个骗子,骗了我四千两银子不说,那试题还是假的……”
晋南冷笑,压低声音说道:“这定是那沈贞的阴谋,将钱骗到手了,再将那春风书坊封了,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王全突然就哭了起来,紧紧抓着晋南的袖子,说地十分伤感:“这可如何是好,我祖母一共就给了我四千两银子,如今我却是一分银子都没了,还不知该如何回家去,怕是到家了之后,知道我没有金榜题名,也免不了一顿打的……”
晋南鄙视道:“不过区区几千两银子,竟就叫你流泪了?你祖母若是知道了,才会让你气死吧?”
晋南这样的公子哥,自然不懂几千两银子,已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银票,王全家中全都等着王全的好消息,特别是他祖母,早在科举开始前,就已放出了话去,说是自己家终于出了个官老爷,如今又是杀牛又是杀羊地等着晋南回家光宗耀祖呢。
若是叫他祖母发现自己这孙子不但没高中,反而将整个家都帖进去了,——他全家怕是会杀了他。
王全越想越害怕,晋南则丝毫没有发现,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让他拿着权且当路费回家。王全伸手接过一瞧,正是五百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