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笙缓缓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温暖浩瀚的洁白。
“总算醒了？”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
“祁……祁夜？”下午的阳光里，那张熟悉的、睫毛修长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我……我们没死吗？”
“废话。”祁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区区这么一点程度，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是吗……不管怎么说，能活着都太好了。”洛雨笙终于有了一点存活于世的实感，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抬起头，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祁夜，谢谢你！”
“你……喂！”出乎意料，祁夜霍地别过脸去，声音里居然有一丝慌乱的意味，“说这种无聊的废话……切，你以为我是为了被感谢才救你的吗？”
“诶？”洛雨笙侧过脸看他，疑惑，“那是为什么？”
从一醒来开始，她就发觉祁夜变得有点奇怪。虽然还是一样毒舌，但是，总觉得在他这幅傲慢的外表下，似乎有一点点的……色厉内荏？
“啧……”祁夜哼了一声，“这种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笨蛋……”
“那个时候……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他避开女孩的视线，在心里把那句话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我欺负你，可以；别人，没门！”
“想不起来就自己慢慢想，我可不会为了你再特意说一遍。”祁夜对这个话题一语带过，低下头，顺手端起置物架上的一碗粥，“那个……能坐起来吗？薇儿吩咐厨师给你做的。”
“毕竟这几天你都在昏迷，完全是靠输液撑过来的。一直不吃东西也不是办法吧？”
“诶？”看少主似乎有亲自喂她的意思，洛雨笙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啊！”
手腕上忽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少女不由得低声痛呼一声。她把右手移到眼前，只见肌肤几乎没有血色，皓腕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
“哼……”
“所以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祁夜毫不留情地讥笑。他舀起一勺白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唇边，“喏。感谢之类的废话就不用说了，给我乖乖听话就好。”
“开……开什么玩笑啊？”洛雨笙胆战心惊，“我这是穿越到平行时空了？还是这家伙发烧烧坏了脑子？他真的是我记忆里那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少主吗？”
虽然以前祁夜也会护着她，但却从没有这种近乎“温柔”的表现。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保护她，只不过是出于“我东西不允许别人碰”的傲慢，完全没有考虑过要把她作为和自己平等的对象来对待。
“嗯……”洛雨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抿下了那勺白粥。
“怎么样？”祁夜问。
“啊……挺不错的。”以薇儿的严谨，就算一碗粥也必然凝聚了皇家晚宴级的匠心。但被这位喜怒无常的少主如此照顾，洛雨笙完全品不出好坏来，满心忐忑不安。
“是吗？”祁夜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嗯，那就继续。”
洛雨笙战战兢兢地，祁夜却一脸冷峻地继续喂粥，公事公办地，好像他根本就是一个被雇来的护工。
阳光斜照在那张英挺的脸上，眼神认真，线条微微柔化。渐渐地，她心底的忐忑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蜜糖般的甜意，胸口满是温情。
“上帝，我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洛雨笙悄悄扣着心口，脑海里一阵阵幸福的眩晕，心想，“这个人……祁夜他居然真的在照顾我？啊，就算是做梦也没关系、一辈子这样下去也没关系……这样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喂，”感觉到她越来越柔和的目光，祁夜原本稳定的手微微一颤，“为什么这样看我？”
“啊……没、没什么！”洛雨笙心里一跳，蓦地转过脸去，“……只是觉得，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你。”
“这个样子？”
“就是……很温柔。”洛雨笙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翘，“说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生。”
“是吗……”祁夜沉默下去，没有嘲笑也没有鄙夷。良久，他居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的男人缘不是一般的糟糕啊……”
“嗯？”洛雨笙忽然注意到祁夜右手上缠着绷带，眼前蓦地跳出他砸碎玻璃、鲜血飞溅的一幕。
她心里重重地抽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祁夜，你受伤了？”
“别碰！”就在指尖将要触到绷带的一瞬间，男人惊醒，如受惊的野兽般抽回了手。
“对、对不起……”洛雨笙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祁夜下意识地握拳，缩起了那只受伤的手，“和你没关系。我没事。”
——只是，不想你碰到这么肮脏的东西而已。
“是吗，那就好。”洛雨笙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
“那个时候，看你那么拼命……伤得很重吧？”她看着他，眸子里满是一尘不染的关切，“身体还好吗？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没什么，”祁夜转过脸，语气略微有点不自然，“都只是小伤而已。”
“怎么可能没事？明明都……喂，就算真的没事也要好好休息吧？”洛雨笙恳切地说，“呐，你就别再逞强了，好不好？”
“切……与其毫无意义地担心我，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祁夜扭过头，不置可否，“这里是蒙特利尔CHUM医院，你好好待着，早点出院。”
“嗯？蒙特利尔？”洛雨笙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你是说……我们已经回到加拿大了？”
“有问题吗？”祁夜双手抱在胸前，并不看她，“蒙特利尔CHUM医院的技术和疗养环境都是北美最顶尖的，没必要待在美国。”
“不……我的意思是……”洛雨笙怔了许久，才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你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又来加拿大了？”
“呵……”
“洛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行程需要向你汇报了？”祁夜啧了一声，冷哼，“回来看看而已……”
“迟早，我还是要回美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