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澜就是太懂他最痛心的地方,知道他最痛苦的还是魏子洛,魏子洛当初要是没有爱上他,应该就可以在美国活的好好地,就不用死,可以继续留学打工,或许可以认识比他更好的良人。
他还记得魏子洛在他的怀中,白色大衣已经全是血渍,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堪,“云颢,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魏子洛不断地咯着血,却没有停止把任何一句话说出来。
“你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云颢感到很是吃惊诧异,假如她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为什么还是会选择自己,而不是选择一份更加安稳的生活?
“可是我依然很感谢生命,感谢上苍让我在那一个夜晚遇到了你。”魏子洛在微笑,虽然脸上全是血,但是笑得依旧很美,就像是一朵饱经了风雨的摧残可是依然可以骄傲的站在阳光下的向日葵。那么倔强,也那么容易让人心疼。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人爱,自己孤单单的,生命很无聊,可是我遇到了你,偏偏遇到了你,是你让我觉得我还可以有人爱,我的生命不只是学业,还有爱情。”
“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云颢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真的到了伤心绝望的时候,眼泪的出现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了。
就在他抱着魏子洛打算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一道流弹击向了他,子弹嵌入手臂,火辣辣的痛,仅仅是手臂就已经是这样痛,何况是被子弹击中了心脏的她呢?
“别带我去了,我知道我活不了。”魏子洛抬手附上云颢带着血污的脸颊,她的脸上浮现留恋的表情,她舍不得这张脸,舍不得这个人,可是她注定只能在为时差不多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把这张脸看最后一次,把这个人抱最后一次。
“要是你活下来,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她看着他,脸上已经带着些恳求。
“你说,你说,我一定会活下来,我一定会办到的。”对于她的任何恳求,云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由不答应。
“我有个小妹妹,她叫魏桥,你可不可以,照顾她,她性子太好强,这样子一定会吃亏。”
“恩,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只求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他看到她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声音里也带着焦急。
魏子洛感觉自己很疲惫,她很想休息,她可以答应他所有事,却只有活着这件事,她不能也无法答应他。
因为这件事已经无法力挽狂澜。
那天,下起了滂沱大雨,魏子洛的尸体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凉透,为了躲开警察的追击,他的父亲带他离开,甚至还不允许他带走魏子洛的尸体。
他就看着魏子洛安静的躺在地上,被警察抬走,甚至很多年以后他都无法找到魏子洛的尸骨埋葬地。
他找不到魏子洛,魏子洛活着的时候他保护不好她,魏子洛死了的时候他连她尸骨葬于何处都不知道,连祭拜都不能,只能任由她的灵魂在异国他乡漂泊。
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想到这里,云颢看向凌奕澜,凌奕澜脸上的表情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魏子洛,对吗。”注意到云颢脸上的表情,凌奕澜微微一笑。
就好像曾经的那些对酒当歌的情谊已经是荡然无存。
相遇后只有无尽的讽刺和各种形式上的明争暗斗。
“好像,你总是很懂我的弱点。”云颢的脸上带着一抹苦涩笑意。
“当然,我可是关注了你十年。”凌奕澜扭头看向被雨水冲刷过的大街,尽量不要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那一句话只是先发制人罢了,他知道,以云颢现在的实力,之言看到他的眼睛,就一定会看到他眼底的紧张担忧。
这些紧张和担忧一半来自于沈墨,一半却也同时来自于云颢。他知道,云颢就像是一匹狼,一匹对自己所要达到的目标虎视眈眈的狼。
而这匹狼的致命弱点应该是魏子洛,他和云颢的相同之处就在于不能轻易的动感情,因为一旦动了感情那就等于有了软肋。他们之间相同的是都动了感情都爱上了别人,但是不同的是,云颢爱的人已经死了,而他爱的人还活着。
所以,沈墨是他致命的软肋。
这就等于凌奕澜很有可能会受制于人,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凌奕澜只能把沈墨一推再推。
“沈墨沈小姐,是你爱的那个女人吗?看起来很不错呦。”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酒店,云颢的脸上挂上了狡黠的笑意。
凌奕澜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一个厨娘罢了,做菜很好吃就把她留下来了,你喜欢。”
“在你眼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娘吗。”听到凌奕澜的解释,云颢竟然没有丝毫的沮丧,有的只是一些轻快,如果说他心里沈墨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云颢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疯狂,但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这样去想。
“但是,好像你对待你的这个小厨娘,真的挺不一般的。”想起在夜色酒吧里,沈墨醉倒他怀里的那一幕,云颢的眼角挂上些狡黠。
“我对谁都不一般,我向来是与人为善你也知道的。”凌奕澜说着,顺便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就真的好像他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人似的。
云颢很厌恶他这样的表情他这样的动作,但是却没有发生什么般的继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怎么了。”凌奕澜转过头去,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好奇,像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又或者是,会有什么样的女人爱上你。”
一句话,深深地戳中了凌奕澜心中的那道伤口,一个名字从凌奕澜的脑海中掠过,他爱她,却始终不能得到她可以坦诚相见的心。
“我听说,你的厨娘沈墨曾经是个记者,还是个了不得的记者。”
“什么了不得,不也是被离职处分了吗。”凌奕澜随口道了一句。
“可我还是觉得她了不起,敢举报副市长的记者,又岂是浪得虚名。”云颢的笑容里带着不少危险的分子,时不时会让人胆战心惊。
凌奕澜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是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表现让云颢看见,昔日的酒肉兄弟已经不是昔日的酒肉兄弟,而是狭路相逢的敌人,他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所以他绝对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软肋,尤其是沈墨。
但是他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沈墨的过往,难道他已经知道关于沈墨的过往?他不敢想象,更不敢有任何的破绽表现在云颢的面前。他只好装模作样的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的翻看短信,道,“今天有会要开,有空再聊,怎么样。”
云颢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没有他的捅刀子,没有警察的血洗,没有魏子洛的死,他产生了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但是错觉就是错觉,云颢以最快的速度从错觉回到了现实中。
“我当然是奉陪到底。”云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拒绝。
凌奕澜点了点头,车子掉头开始转向公路。
而就在凌奕澜转动方向盘后的一秒,云颢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测测的。
雨势渐渐稍减,噼啪的雨滴也不是那样的激烈,车子一路看起来风驰电掣,但是速度实际上并不是多么的快。
凌奕澜的车子拐过街角,就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靠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前方屋檐上有雨滴滴落在水泥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徒留一条街道的静谧。
凌奕澜凝视着前方,却是眉头紧锁,适才云颢一直时不时的朝着身后酒店的房间看去,好像除了魏子洛,应该没有谁会被云颢如此妥善的安置在酒店,如果有,那只有一个人。
凌奕澜想着,心里就有了几分笃定,他已经可以判断出来,沈墨如今就在离着他不足一千米的酒店里。
在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凌奕澜才再次驱动车子从藏身的小巷中离开。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雨已经停了,但是云颢已经离开。这为他办事着实提供了便利。
起身下车,撑着伞走进酒店的大厅,见到凌奕澜的装扮,前台小姐也是笑容可掬,本该是职业式的微笑却显得格外的灿烂。
但是凌奕澜几乎见也未见,就像是把她们当做空气般的忽略而过。
沈墨继续翻看着手机,根据多年记者的经验,她觉得从网上或许是可以发现故事的来龙去脉。做记者的一条准则就是需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可以抽丝剥茧揭露事情的本质。
所以,沈墨的直觉判断,如果仔细观察网络上的信息,是一定可以找到一些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