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异的情况，你们说说怎么处理？”赵哥坐在他的黑皮椅上已经不知道转了几个圈了。
下面没有人敢吭声。虽然大家各自私下早就七嘴八舌讨论过许多遍了。
“你们逮着张三赵四都敢就这件事谈上几句高见，现在就都装哑巴了？”
赵哥这样说不是没原因的，就他个人的体验来说，上大厕的时候，外面站一排的小男孩边排泄边点名娄异；排队买咖啡的时候，前面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大姐在爆料娄异的内部处理通知；坐在食堂角落吃饭，柱子后面那一桌绘声绘色在描述自己看到娄异SNS时候的黑脸……
“不如你们直接公布所有人的身份吧。”孟老师说完以后悠悠喝了口茶，也不管在场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孟老师呀，这……怕是要造成大动荡吧。”有个节目组的老员工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动荡不好吗？你们做节目难道追求的是悄无声息的扑？”孟老师装得很惊讶地反问。
“是呀。”赞同的声音小小冒出头来，大家就各自和各自的小团体开始讨论了。赵哥听完孟老师的话，一直没什么动静，眉头倒是皱得更紧了。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做节目嘛，怎么有话题怎么来，当初做练习生选秀，想为人类练习生争取舞台是真，但更多还是看上人类VS机器人的噱头，希望能做出个爆款节目。娄异突然自爆，无疑把节目的话题更推上一个阶梯，但是是再推一把这个爆炸性话题好，还是蹭了一波话题度以后悄悄处理掉好，结果谁也没法儿预料，赵哥身上还有投资老板们的压力，万一做崩了，自己是真不用想着再有钱来投给他做节目了。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渐渐发现几个大领导都没吭声，自然而然也都噤声了。沉默的网子罩着所有人，大家都各有所思。
“那就这样做吧。”赵哥虽然把话说出来了，但也没有以往的气势，“大家讨论讨论，突然公布身份，对后面的赛事肯定要有所调整，而且还有媒体、观众，都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导演！我们先停赛两周吧！”
赵哥看了一眼，是个他还叫不上名来的新人，脸被他盯得红扑扑的，但是手还是举得高高的，等着他的认可。
“继续说。”
“我们现在只剩下30名选手了，里面人类比重是不足百分之50，突然公布身份没有任何处理，所有人都会因为大家的惯性被淘汰的，”小朋友说的太急，突然停下来小小喘了口气，顺便接收了一下赵哥肯定的目光，“但是我们一直觉得有机会的，”小朋友边说边示意了身边的小朋友们，“现在粉丝群里对于人类练习生的看法出现了分歧，有分歧就证明有人支持人类练习生，我们花一些时间给予正确的引导，一定可以的！”
现场的沉默被小朋友身边的一句“是的”打破，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赞同声涌了上来，赵哥看着这群小朋友，又看了看还在悠悠喝茶的孟老师，心里忍不住腹诽：自己掀起来的波浪就不管了。
“现在宣传口的同事去拟停赛两周的通知文案出来，媒体口的同事去约后天的新闻发布会，导演组的同事制定新的比赛规则，并且完成跟所有选手一对一的谈话，关于这件事的处理，事无巨细最后都要经过我的确认，所有情况都要给我反馈，大家明白了吗？”
赵哥又恢复了他“凶狠”的模样，但是剩下所有人没在怕的，都跟打了鸡血一样齐齐吼出了“好”字。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谁也都知道他们在干一件会在娱乐史上留名的事，每个人都忍不住热血沸腾，为了那个万一，那个人类练习生登顶新一代流量的“万一”。
“孟老师怎么样？”
孟老师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没几步，就被守在外面的陈越和李子星拦住了，李子星在前面语气焦灼地询问，陈越在后面跟小狗似的瞪大了双眼等着回答，而且孟老师不知道，再隔一个转弯，娄异和毕恒一高一低地并排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一个人来回数着手指头。
“没事了，让娄异放心，继续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吧。”
“耶！”李子星跟陈越击了个掌，娄异单方面拥抱了毕恒。
陈越突然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敢问出声来，倒是孟老师自己看出来陈越的意思，悄悄跟他们耳语了几句才走，只留下陈越和李子星瞪大了双眼待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事？”娄异看孟老师走了，才出来扯了扯陈越的头发丝儿。
“赵哥打算公布所有人的身份。”陈越呆呆地回答道。
这下不止陈越和李子星傻在那儿了，娄异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只有毕恒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没有什么表示。
“走吧。”毕恒计算着给他们的震惊时间差不多了以后说道。
“毕恒你都不惊讶吗？”娄异跟着毕恒离开的背影，顺便扯着陈越，陈越下扯着李子星。
既然不打算拿娄异祭天，那么选择就只有一个，事情闹得越大对节目才越有利。虽然凭借着人类练习生VS AI练习生的话题噱头，《100％偶像》最开始成功在众多同类选秀节目中冒头，但这个话题度现在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剩下30名高人气选手同时公布身份……怕是要引导人类练习生夺冠的逆风翻盘的戏码了吧。毕恒按逻辑推算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其实其他三个人在震惊过后，冷静下来也多多少少猜到了节目组的计划。
“接下来应该会休整一下。”毕恒跳过了很多问题，直接说了一个结果。
“是……欸？”娄异刚想赞同毕恒的推测，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应该不会猜错的身影——“妈？”
大家都被娄异这声“妈”带着朝一个方向看过去，结果没想到陈越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季洛？！”
陈越这声比娄异更疑惑的原因是，面前这两个人显然是认识的。加起来怕是要奔百的人，却像两个小孩子似的，故意背对着背站着，季洛时不时就回头瞅一眼娄异的妈妈，回头的时候还很明显地“哼”了一声。
“妈！”娄异提高了音量。
这下两个人都看到他们了，疾步走过来的时候，还因为动作过于一致嫌弃了对方一眼，妥妥走成个八字，离对方越远越好。
“越越！”
“小异！”
因为过于异口同声，两个人又互相嫌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两位长辈的关系叫人猜测不透，四个年轻人都呆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毕恒和李子星还合理推测了一下季洛是不是娄异抛家弃子的爸爸。
“阿姨好。”还是陈越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娄异的妈妈看了一眼陈越，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然后回了个甜甜的笑容。
季洛警惕地把陈越扯到了自己身后，气鼓鼓地瞪着娄异的妈妈。
“季洛，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不要让小辈们看笑话。”娄异的妈妈对季洛就相当不客气了。
“方越，你看你，温柔装不了三分钟吧！”
方越？陈越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越没再接季洛的话，她这次来是要处理正经事的，“小异，你的情况怎么样？”
“噢！我没事了！”话题一下子回到自己身上，娄异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然后大致把情况跟妈妈说了一遍。
方越知道至少眼下没事了，不过接下来长枪短炮都会对着自家宝贝儿子来，她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走，我去跟你们导演请个假，休息一下，妈妈也好久没见你了。”
“啊？”娄异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利，被方越拖着就走，只来得及跟大家挥挥手，然后对季洛露出个稍显歉意的笑容。
看着娄异他们走了以后，陈越才觉得有点儿奇怪，“季洛，你来干嘛？”
季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陈越质问了，躲躲闪闪不想回答。
“你别告诉我，你是八卦娄异到底什么情况，才跑来的……”
“谁叫你都不回我信息……”季洛这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我！我也是担心你嘛！”
陈越无语地往工作的地方走去，“又不是我自爆身份，你担心我啥？”
“噢对了，那个你修好的小朋友好像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