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堂弟子说啥就是啥,你只管乖乖接受就是,居然敢质疑对方,啧,这一身酸臭满脸黑泥的小子不会当场七窍流血吧?方才这一列选蛊人的白衣弟子略略瞥她一眼,“大言不惭。这天下哪有什么天生百毒不侵的人?”
卫云舒目光一动,立马改口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百毒不侵,只是小时候上山砍柴,遇到的毒蛇都对我退避三舍,它们不咬我!”
卫云舒表情诚恳,简直快要把自己的小心脏掏出来给他看了。那白衣弟子旁边另一个弟子突然呵呵笑了两声,“二师兄,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毛遂自荐,不如你就试一试,保不准毒蛇真不咬他。”
那被叫做二师兄的男人斜他一眼,“大人说了,少生事端,你是想惹大人生气?”
一听这话,刚才那人顿时成哑巴了,其他几个弟子更是表情冷漠,对卫云舒生不出丝毫兴趣。这几个玉衍堂弟子直接把卫云舒当成了空气,领着几个蛊人离开了。
卫云舒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后,飞快地跟上了前面一群人。
“喂,各位大哥,求求你们收我当蛊人吧,我勤劳能干不怕吃苦,还有,毒蛇真的不咬我啊”前面一群人不鸟她,然后卫云舒就一直跟到了皇宫之外。卫云舒以为玉衍堂再厉害也就位于皇宫之外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却不想,玉衍堂直接建在皇宫之中!而且玉衍堂的每个弟子都有一枚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皇上给的这权利,未免也太大了。
卫云舒自然被拦了下来。眼看着一群人就要进宫门了,卫云舒急了,再次大喊大叫地毛遂自荐。前面一个玉衍堂弟子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走过来,拎起卫云舒的衣襟就往里拖,“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到时候哭天抢地都没有用!”
这人眼里闪过一丝恶趣味,也不知想到什么了,看向卫云舒的目光直接跟看一个死物似的。
卫云舒打了个寒颤。这死小子刚才绝逼在想用什么法子玩死她。
“十七,若是大人知道你招了个无用之人回来要怪罪于你,到时候我等可不会为你求情。”二师兄冷面无情地提醒道。
画十七嗤了一声,“大人才不会怪我,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小子什么都不要,也不怕死,就相当于白捡的。”
卫云舒就这么一路进了南云国皇宫,然后跟着一群蛊人进入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玉衍堂。
其实叫玉衍宫最合适,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宫字犯了国师的忌讳,所以给改成了玉衍堂。
玉衍堂自带一个超豪华大院,主殿奢华不输国君的寝宫,而两侧的侧殿各有十个,如果是玉衍堂的弟子每人住一间,那还剩两间。
国师大人去见南云国国君了,这会儿并不在主殿,抛除跟随国师同去的弟子画大和画七,剩下的十六个全部在场,正盯着这些蛊人看。
“二师兄,大人说过,二十五个足矣,你怎的选了二十六个?”其中一人疑惑道。
二师兄淡淡道:“是这小子非要跟上来的,我们也无可奈何。”
“这个人不错,身强体壮的,你们可不准跟我抢啊!”最后入门的弟子画十八笑道,手指着其中一个大块头。
画十七乐了,“十八啊,不要怪哥哥没有提醒你,有时候看着身强力壮的,往往第一种蛊毒下去就扛不住死了。”
这些人说话丝毫不忌讳,卫云舒瞅了瞅旁边的这些蛊人,发现有人面露惧色身体发软,有几个已经生了悔意。
卫云舒正走神,那个叫画十七的突然将她一把扯了过去,特别得意地道:“信不信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反而是最耐毒的一个?”
说着,画十七突然一愣,“小子,你的手好软啊,软乎乎的,捏着真舒服。”
卫云舒真想给他一拳头,但她忍了,反而是嘿嘿傻笑道:“大哥,你不嫌我臭啊,你真好。”
画十七一听这话立马把她推开,旁边其他弟子不禁笑出声来。
画十七恼怒地瞪向卫云舒,吩咐下人道:“老赵,立马带他去沐浴,然后把我那件烂了洞的旧衣服给他穿,这小子身上太臭了,等会肯定会唐突大人。”
卫云舒一听沐浴俩字,心里突地一跳,立马就道:“十七哥哥,我不想沐浴,等我见完国师大人再说吧!”
画十七听到她口中这亲昵的叫法,怔了一下之后勃然大怒,“啊呸,一个卑贱的叫花子居然叫我十七哥哥,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嘴!”
画十八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十七,我看这小子很喜欢你啊,你就收了人家当弟弟吧。”
不管卫云舒愿不愿意,她都被那个叫老赵的下人给拖走洗澡去了。
好在那老赵只是将她扔进浴桶里让她自己洗,并没有盯着。卫云舒想着反正藏不住自己的女儿身了,就干脆把自己洗白白,然后穿上了画十七那件破了两个洞的白色短袍。正要束发的时候,卫云舒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怎么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卫云舒悄咪咪地走到门口,朝纸窗上戳了一个小洞洞,准备透过小洞洞偷瞄。
岂料她刚刚将手扒在门窗上往外看的时候,原本关死的门砰地一声无风自开,她原本扶着门窗的双手失去支撑点,整个人往前栽去,摔了个……狗啃屎。卫云舒猛地抬头看去,这一抬头便蓦地对上一双淡漠无波的眸子。
那是怎样一双眼?第一眼看去仿佛汇天地之精华,深邃迷人至极,可再看第二眼,那眼里却飘渺而空洞,头顶是老蓝天白云,身后是他的弟子以及那伏在地上的数位蛊人,然而那对眸子里却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一片,死寂死寂的,掀不起丝毫波澜。如今,这死寂无波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卫云舒趴在地上看这人,别人却在看她。
女子一头乌黑秀发因为这一摔,像是一把黑瀑布一般,散落开来,长长地垂落在地上,而那明显偏大的衣袍在她趴下身子的时候,令那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简直让人……喷血。
画十七瞪大眼,猛地拿手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居然是个……女人!”
震惊之后,画十七突然想起什么,变得惶恐不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恕罪,十七并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弟子带回来的时候她一身酸臭,脸上也乌漆墨黑的,还穿着男式的宽松袍子,弟子弟子……”
辩解着辩解着,画十七最后只认命地来了一句,“十七知错。”
卫云舒什么都没听到,等那男人稍稍移开视线之后,她才从刚才那种仿佛被抓走所有注意力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双眼睛就像一个密封的牢笼,一旦看进去,便被她锁死在里面,最终窒息而死。
卫云舒喘着气儿,那若隐若现的锁骨便跟着一起一伏的。得以挣脱之后,她总算能够看别的地方了,而她首先看的自然就是那男人的脸。
一身白衣穿出了仙人,哦不,九天神祗的气质,泼墨般的秀发长长地垂至后腰,如一把上好的丝绸。这男人随随便便往旁边一站,都是一幅画啊一幅画!
卫云舒正在心里各种感叹的时候,立在美男身后的一名弟子突然朝卫云舒大喝道:“放肆,国师大人岂是你能直视的!”
卫云舒才不管他,还盯着这美男直瞅,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大胆妖女,谁派你来的,还不从实招来!”那弟子气得不行,差点儿没用蛊毒毒死她。
卫云舒斜他一眼,不满地哼哼道:“多管闲事,国师大人都没说啥。”
那弟子:“你!你放肆!”
见那美男又朝淡淡瞥向自己,卫云舒立马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朝他一叩首,“大人,我叫李云朵,我想做大人的蛊人。”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刚才那训斥她的弟子也变了脸色。虽说这次招了不少蛊人,但这些都是给弟子们试蛊毒用的蛊人,弟子们炼制出的蛊毒那可是不及国师千分之一厉害的。这混进来的女人居然说要给国师大人当蛊人?那可真是……活腻了。
卫云舒不是活腻了,而是她后台硬,有一个随时可以帮她屏蔽掉痛感的咒语,起码她不会担心自己会活活痛死过去。
很有底气的卫云舒突然看到自己面前多出来一双雪白雪白的长靴,以及稍微往上一点儿的白色衣角。那长袍一定是用南云国最好的绫罗锦缎做的,因为看起来又薄又软,粗粗一看是纯白,可往细看,那纯白之上竟有绣着一层祥云暗纹,非碉堡刺绣师傅无法做到。
国师大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垂下的手微微一动,慢慢抬了起来,朝她的方向伸去。那只手多好看啊,白皙修长,一根根的像竹子一样,就连指甲盖都带着光泽一般,让卫云舒看入了迷。
卫云舒傻乎乎地自己的手搭上去,岂料那只漂亮的手掌错过了她抬起的手,两指一屈,突然对准她的额头,虚虚弹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她的额头钻了进去。
卫云舒一秒懵之后,瞳孔骤然一缩!一声即将出口的痛苦尖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刚才,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那种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脑髓的痛感也让她全身战栗不止。
画十七微微瞪大了眼,大人他……这可是大人亲手炼制的食脑蛊!
卫云舒一介女流之辈,却在中了国师大人亲自炼制的食脑蛊后,不吭一声,她的表情视死如归,目光十分坚定。
众人亲眼看着她的脸色由刚才出水芙蓉的红润变成了现在的惨白如雪,额头亦有颗颗汗珠顺着那张美艳的脸蛋往下滑落,最终一颗颗地汇成小股,流入了她宽大的领口中。
画十七发怔地看着她,突然对这臭烘烘的小乞丐刮目相看,先前想要弄死她的心也淡了很多。
稍许,国师的手掌在卫云舒额前轻轻挥过,食脑蛊被他收了回去。
最后一秒,卫云舒差点儿没忍住叫出声,想着她之前装了那么久的硬汉,她才生生忍住了。
一片死寂之中,那位纤尘不染的国师大人突然开口了,“尚可,以后你就当本座的专用蛊人。”
这平淡无波的夹着寒气儿似的声音在卫云舒听来,那就是仙音啊仙音。
卫云舒朝他深深一叩首,“谢国师大人成全!”
国师吩咐完这么一句,便先行回了主殿歇息,剩下的分配蛊人的事情则交给了画大处理。
画大问了每个弟子的意见,如果不冲突便将他们看中的蛊人分给他们,若是有冲突,便按照辈分来,排行靠前的先选。每个人分一个,多余的蛊人全部充当洒扫或守殿杂役,以备不时之需。
画十七随便选了一个,神色有些蔫蔫的。
那小子,不,那小丫头明明是他先瞧上的,怎么就被大人要走了呢,他莫名地有些不甘。而且玉衍堂从不收女人,大人今天居然破例了!
画十七狠狠地瞪向卫云舒,“死女人,我们走着瞧。”卫云舒直接送他一个大白眼。神经病。
玉衍堂因为打杂下人不多,所以被选中的蛊人除了用来试蛊毒,也是要做杂活的。
为了使唤方便,每个弟子睡在偏殿的里屋,他们各自的蛊人则直接在外屋打地铺,可是轮到卫云舒的时候,画大犯难了。
大人的主殿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就算是他们这些弟子,没有经过允许,也不得进去,就算进去了,也只能站在外殿禀告事情。
画大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蛊人的去处。思量再三,画大还是决定去问国师大人。
画大就站在外殿门口,即便里殿的那位看不到,他也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然后一脸恭敬地询问道:“大人,方才您收的这名蛊人该歇息在何处?大人不喜外人打搅,不如就安排在弟子那处?”
画大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并不大,一来他怕吵到里殿内歇息的国师,二来他心中已有计较。
依照大人的作息习惯,他绝对不会同意一个蛊人歇在他的外殿,现在他也不过是意思一下,表示他征求过大人的意见。这是对大人的一种尊重。
画大说完,果然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正要退下的时候,那意料之外的声音却姗姗来迟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就让她歇在本座的外殿。”
唰地一下,画大陡然抬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殿门,目光恨不得透过这雕花木门看向内殿,大人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他怎么会允许一个蛊人,还是一个女人歇在主殿的外殿呢?这可是十八名弟子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但画大很快就收起了方才那震惊的表情,语气平常地回了一句,“弟子明白了。”
卫云舒得知自己可以入住主殿的外殿时,心情是非常愉快的,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画大充满探究和疑惑的目光。
“大人觉轻,晚上歇息的时候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画大提醒道。
卫云舒点头,“这个你放心,我睡熟了之后就跟死了一样,一点儿声儿都没有!”
画大:
卫云舒以为自己离成功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却不料,她完全想多了。
自从成为国师大人专用蛊人之后,除了第一天,之后她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国师的面儿。而且白天的时候,她就被这些玉衍堂随便一个弟子,使唤着做这做那,她一个不满,对方就直接给她下蛊毒,尤其是那个画十七,处处刁难她,真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