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后,钱狱卒匆匆而来,隔着牢门关心地问夏秋水:“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听说京中来了大人物,你就被大人物弄进监牢里了?”
这一天都未归家,夏秋水担心夏爹着急,正好钱狱卒前来,她试了试,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急忙拜托钱狱卒往牙馆送信。
举手之劳而已,钱狱卒想了想便答应了。
一个时辰后,钱狱卒归来。带了一个包着厚棉袄的包裹和夏爹的话。
“你爹说,京中又来人了。”夏秋水的眼神一闪,夏爹是什么意思?
她反问钱狱卒:“钱大哥,京中谁来了?”
钱狱卒却一脸茫然表示不知。
夏秋水想不通,夏爹单单让钱狱卒带了这么一句话,那应该是很重要的话,是在提醒她这是脱离牢狱之灾的转机吗?那么为什么连当官差的钱狱卒都不清楚,夏爹却一脸笃定呢?
夏秋水感到一丝违和,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
她算计的视线在钱狱卒的身上转了转。
“打住!”钱狱卒气哼哼地提醒夏秋水:“你少在哥哥我身上打什么主意啊!不管是不是京中来人,这京中的人是我能碰的吗?他们都是天上的云,高不可攀着呢,今天跑上跑下帮忙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哈!”
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呛了回来。夏秋水眼珠一转,双手抱胸,依靠的墙,放松的挑挑眉:“这不过是一个递话的小忙而已,哥哥何必紧张呢?不过嘛,小弟倒是有一招能解了哥哥的燃眉之急呢!”
钱狱卒狐疑地盯着夏秋水,总觉得面前这个小兄弟神神叨叨的,随口敷衍道:“哦?小兄弟竟然能看出哥哥有烦心事?”
夏秋水故作神秘不语。
许久,钱狱卒终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好好,哥哥我还真有烦心事,若真能解决,你这忙。”顿了顿,他咬牙喝道:“老哥帮了。”
一有准话,夏秋水呲溜一下正起身子,精神了。
“哥哥刚才归家了。”
钱狱卒的眉角微微动了动。
“嫂嫂在家,嗯,哥哥和嫂嫂闹别扭了。”
钱狱卒稍稍有点不自在地和能看透人的夏秋水拉开距离。
夏秋水敲了敲手指:“这婆婆和媳妇儿的关系不好处理吧?”
钱狱卒倏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夏秋水,仿若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你怎么知道?”
夏秋水清了清嗓音,揶揄一笑:“之前看哥哥面相的时候,说哥哥是顾家之人,你眉梢上扬,目光温润,充满温情,说明我测对了。
但是上午哥哥的额头上还没有指甲划痕,右手小鱼际处有新鲜咬痕,却是出去一趟,回来带的,您在程远县也算有头有脸的捕头。能伤你却没见你面带恼意,只有愁绪,那只能说是家人了。”
瞅了一眼摸着额头恍然大悟的钱狱卒,夏秋水抿嘴一笑:“而能让顾家恋家的钱大哥被嫂嫂埋怨,小弟便大胆推测,估计就是自古以来最不好调节的婆媳关系了,也只有这种左右为难的关系,才能让大哥愁眉不展了吧?”
钱狱卒想不到不过是通过一些线索,此人就能把事情推理出来,他做捕头的,也经常遇到一些案件,却也极少能一针见血的。
“还让兄弟见笑了。”钱狱卒干咳一声,态度亲近了几分:“还不知小兄弟能有什么妙招?”
“附耳过来。”夏秋水在钱狱卒耳边嘀咕一阵。
“当真有效?”钱狱卒怀疑地问。
夏秋水淡笑不语。
钱狱卒半信半疑离开。
漫长的长夜在几窝老鼠乱窜中度过。
第二日,天色大亮之际,钱狱卒一脸喜笑颜开地回来了,顺便提着一碗热气腾腾可口的肉粥,隔着牢门喊醒了裹着厚棉袄睡得迷糊的夏秋水。
“夏兄弟,醒醒啦,哥哥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一听有好消息,夏秋水的瞌睡虫立马飞走了,她搓搓脸起身凑到牢门口,也没有先着急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的事,而是先关心地问起了钱狱卒的事。
“弟弟我给钱大哥支的招管用吧?”
钱狱卒内心一阵感动:“你这兄弟哥哥认了,你可不晓得啊,我娶我那娘子的时候,家里老娘就看不顺眼,这娶进了门,她们俩互相磋磨着,就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这日子苦啊!像昨天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但是老弟的和稀泥一法,嘿!绝了!”
刚脱离火海的钱狱卒谈兴渐起,干脆让夏秋水喝粥,他则盘腿坐在地上大倒苦水。
等讲到昨晚他依计行事,整个人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他归家途中,听从夏秋水的话,在首饰铺子买了一支银簪子,又从点心铺子还了好克化的点心。
归家后,将点心先送到老娘屋里,在老娘面前抱怨自己媳妇面皮薄,买了点心认错却又不敢来。
而到了媳妇屋里,给了银簪,又抱怨老娘刀子嘴豆腐心,想给媳妇银簪,却还叨叨媳妇没给自己低过头。
结果晚饭间,两婆媳化干戈为玉帛,又顾及对方面皮薄,不再提及前事,一家子其乐融融了。
等夏秋水喝罢粥,钱狱卒才收起碗罐,出去给夏秋水办事去了。
钱狱卒一路往县衙走,由于身份使然,倒一路畅通无阻。只是要见京中贵人却是不容易的。他被两个陌生的京中侍卫拦在客院外。
院内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两个守门的侍卫瞪了一眼仍旧不愿离去,伸颈张望的钱狱卒。
正要上前驱赶,院内的说话声却近了。
两个声音,一个声音钱狱卒是熟悉的,正是昨日清晨亲自把夏秋水关进监牢的独孤闵。还有一个说话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水润浸心的陌生男音。
“听说五皇子已经把杀害黄大人的真凶抓住,并投入大牢了?”
独孤闵顿了顿:“正是,那个凶徒心思诡诈,不好对付。”
“哦?那么说是可以结案了?”
钱狱卒在旁边听心惊胆战,肝儿还颤,这是要把夏兄弟往死路上推啊!
在独孤闵还未回答,两个守门侍卫不注意之时,钱狱卒便着急地窜了过去,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反应过来,当即拔剑大喊:“大胆狂徒!”
钱狱卒顾不得许多,急急大呼:“冤枉!”还来不及跪下,就被身后一侍卫刺中小腿肚,脚下一趔趄,噗通一声跪在了办案钦差谢子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