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旁等待的人都捏紧了手心里的一把汗。
雨幕过后，夏秋水闲适地抖动雨具上的水珠子，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桐油布的纹理抖落，她浑身干爽地走了过来。
成了？成了！
大家的心情顿时振奋起来。
要知道想要学会一门手艺是正常的情况是要么家里有经营的，要么就得花大笔银子去学，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教。再有就是给别人当学徒，这需要熬多很多年，伺候好师傅后，才能慢慢入门。
老黄他们想得很长远，手艺能传家，以后他们的子孙将会因为他们现在的际遇，而有了一计之长得以立世。
对于这些手艺人的心思，夏秋水是明白的，本来她也没想过敝帚自珍。
她觉得这些也不过是她从先人那学来的，以后若是广为流传出去，也算为这个时代尽一份薄力了。
而站在一旁的曾久，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连着几日，他也一直琢磨着，到底这个夏先生是要怎样才能盘活这个布庄？为什么说能在短短时日内会赶超福满仓的生意。
以前他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他信了。
可是后续该如何卖？一把簦卖多少银？他心中还没个章程。不由急性子地问出了口。
夏秋水指了指牙馆大厅，两人便往那去了。
落座后，夏秋水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动作不疾不徐地泡上了茶。等满室茶香缭绕，她才缓缓开口。
“你可想过，这簦我们不在程远县售卖。”
“不在程远县？那——”蓦然曾久愣住，想起京城离这里是最近的，可是京城那不熟，说不好听的，天上掉块石头都能砸死和王候之家有关系的人。
没有门路，他怕去了，不仅血本无归，还不小心得罪了权贵。
“你难道想要自己一把一把去卖不成？”夏秋水蹙眉，莹白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出了‘梆梆’声。
敲停了曾久想要辩驳的话，静下心来询问：“夏先生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不过一个人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京中环境不熟，我们何不让熟的人去经营此事？”
看到曾久仍旧不是很明白她所说的意思，夏秋水不由心中叹了一声，曾久不是做生意的料，索性点明。
“这种做法叫做薄利多销，也是批发的意思。就比如秀坊中都会把小件的绣活分发给别的人去做，无形中，替秀坊干活的人就多了，这意思是差不多的。
而我们要把利让出去，在京中才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他们再京都经营类似的产品多年，总有自己经营的路子。”
曾久听罢，顿时对夏秋水的计划更是信服了。两人对今后的销路做，包括价钱以及雨衣的产品规划都细细谈了一次，而后曾久便雄心壮志地回去了。
只等过几日陆续出来一些样品，他便启程进京，按照计划把雨具卖出去。因为雨季已经来临，这时候的雨具是最好卖的。
而且春节的雨绵延不绝，相对于来说夏秋水他们出品的伞会比油纸伞更显得耐用些。
不过和福满仓的贾掌柜有着半月之约，所以，第二日，夏秋水又在万事通门口贴出了招工告示。
这次不止要招工匠手艺人还有会做针线的女子。
并且学徒工都可以来应聘。
一时间，整个万事通牙馆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期间，聚财街的其他掌柜和东家都在关注着曾久以及夏秋水的动作。
不过打听到夏秋水招一些会针线活的人，顿时都笑了。这不就是病急乱投医用布做衣裳了吗，可那种布，即使做成了衣裳还有谁买？
看来是亏得不够啊！这么认为后，贾掌柜等人便不再关注此事了。掌柜们跟他们的东家回复的时候还不忘挖苦一下夏秋水和曾久。
东家们有点失望，还以为真的会有能耐的人出来，改变聚财街的死气沉沉的局面。可是原来不过是一通乱搞。
不过本来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他们听到消息后，便把自家的掌柜打发回去了。
而夏秋这个人名则被他们抛之脑后，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能折腾出什么来！他们不屑地想。
可是就在他们已经把夏秋水和曾久忘记之后没几天，一场场绵延不绝的细雨来临。
而京城开始风靡起一种叫做伞的和雨衣的雨具。
伞比簦要轻便和好用许多，雨衣更是比蓑衣好收拾，强于蓑衣的防水功能用极快的速度抢占了市场。
即使万事通牙馆内的手艺人每天加工加点都难供以应求。
这天，曾久送来最后一批积存的布匹后，却犹豫这杵在一旁。
“有事？”夏秋水挑眉。
长脸瘦高的曾久局促地搓了搓手：“咱们的存料已经不够了。若是要等新料子恐怕要等不短的时间，布料不好运送，现在正逢雨季。很多很布商都不愿意发货。”
“你为什么不去跟贾掌柜买？每家布庄多少都会有积压不好卖要处理的布匹吧？”夏秋水摇摇头，收起账册对曾久道：“走吧。”。
“啊？”曾久愣在原地：走？去哪？
“去福满仓，买布。而且我和聚财街的掌柜东家们还有赌约之期呢。”
曾久算算时间，可不是，距离赌约之日，已经过了十三日。
两人说完话就往福满仓走去。
此时的福满仓依旧生意寥寥，大堂内只有店小二在无聊地晃动着量尺。贾掌柜正坐在案桌边端着一把陶壶，一口一口啜着热茶。
看到门口有人进来，还以为有生意进门了。刚起身，扬起笑脸招呼，可是看到的却是曾久以及前段时间被自己奚落走的小夏先生。
“是你们啊——”贾掌柜就差翻个白眼了。他又端起了茶壶重新坐下，无视夏秋水和曾久的存在。
“难道贾掌柜就是这样做买卖的？”夏秋水的声音暗讽。
“呵——买卖？你们能买多少料子。”贾掌柜嗤笑。
“那要看贾掌柜愿意卖多少给我们了。”夏秋水背着手，闲适地回。
“什么？”贾掌柜不可置信嚯地站起身来，指着曾久瞪大眼睛问：“你。你们没有开玩笑？”这个穷鬼是吃错药了吧？
“我们要的是陈布。”曾久不好意思地拱拱手。
他的不好意思，让贾掌柜还以为曾久不好意思了，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
这么想来，贾掌柜当即来了精神：“好！既然你说只要陈布，也可以。不过可是你们说我愿意卖你们多少你们就要买多少的啊！”
这个结果是曾久想不到的。
还来不得惊喜，贾掌柜就已经吆喝着小二去后仓库搬布匹了。
沉积的布料越堆越多，几乎连压脚落里的布片子都拉出来了，贾掌柜算计好了，若是到时候这个曾久没有银钱付账，他就用这些没用的布料子换曾久拿间小商铺。
那可是大赚啊！
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可是在小二刚说搬完的时候，夏秋水已经把核算好的银锭子摆在了桌面上。
这让贾掌柜刚裂开嘲笑的笑肌瞬间僵硬住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付完账后，夏秋水又递给了他一本账册。
这本账册正好的最近售卖雨具的进出流水。
当贾掌柜越往后翻，双手就越颤抖。
“这！这！这！这是假的吧？”他的声音都在颤了。
“你可以去京城转转。”夏秋水毫不客气地把贾掌柜手中的账册抽走。再次打击道：“这次赌约我们赢了，希望贾掌柜帮忙通知各位聚财街的掌柜和东家们，若是想挣大钱，可以去四通胡同口的万事通牙馆寻在下。”
说完，她领着曾久就要离去。购买大批量的货物，店家都会负责帮送货的，他们只要回去等着就可以了。
蓦然，迎面憨二满头大汗的奔过来。
一看到夏秋水当即急慌慌道：“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