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姜悔2018-05-03 23:003,188

  捣鼓了好一阵,朱刺把地铺拖到沈京烛的榻前,裹了被子躺上去,经过方才的事,又惊又怕,也没了瞌睡,睁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房梁。案上的烛火忽的抖了一下,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又听到丝丝缕缕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像笛非笛,似琴非琴,比笛声要低沉,比琴声要悠扬,就跟往人耳朵里钻一样。她猛然一惊,又朝窗户看了过去,只见绿影又渐渐浮起,开始只有点点翠绿,像是青苔,慢慢化了水,氤氲成一大片。她吓得探手去推榻上的沈京烛,恰巧沈京烛也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方睁开眼,觉察到床边一只手摸索了上来,讶然受惊,一个翻身,捉了那手,使了招分筋错骨手,朱刺顿时疼得嗷嗷大叫:“是我是我,手下快留情。”

  沈京烛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人,十分尴尬地将朱刺松开,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朱刺这一夜被折腾得身心俱疲,道:“好像窗台那里传来的。”

  沈京烛披起外衣下了床,见那绿光浮沉,觉得诡异得很,正要往窗台走去,身后朱刺紧紧牵着他的衣襟,哆嗦道:“我们一起。”

  沈京烛暗道,一个男子汉胆子这么小也敢一个人上路,不屑地任由她半拖半拽。说来也十分奇怪,他们刚刚走到窗台,奇怪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似乎暗中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般。朱刺魂都去了一半:“是不是有鬼?”

  沈京烛回头和她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拔出插销,推开窗台,外头一派风朗气清,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说:“奇怪?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朱刺拽着他衣襟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我们要怎么办?”

  沈京烛又将窗户合上,回到桌案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面色极阴沉:“我倒要看看,是何方鬼怪?”说罢扯过衣挂上的袍子穿上,坐在椅子上,一副坐以待旦的模样。朱刺吓得睡意全无,也收了地上的被子,坐在沈京烛对面,心里擂着鼓,一宿无话。

  自从他们俩醒来后,窗台上再也没有浮现过奇怪的绿影,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一直到天明,外头开始有人走动,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沈京烛理了理衣袍上的褶子,道:“看来鬼也怕人,只敢趁睡着了出来撒泼。”

  朱刺尤有后怕,不敢看向窗台,问沈京烛道:“沈郎君可方便借身衣裳给在下,我想去衙门报个官。”

  沈京烛从包袱里抽出一件莨绸的圆领袍子扔给她,说道:“再有几个月秋试就要开始,你就算报官转贼,没个十天半月东西也回不来,倒不如报了案先上京城,由此处的州官给你开文书,届时再去补办户籍。”

  朱刺借着秋试的幌子赶路,实则秋试不秋试的与她没有半分干系,她倒也不在意。赶路以来,每次遇到沈京烛准就没好事发生,昨儿担惊受怕了一夜,要是再同行上路,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怕极,想着错开十天半月再走也没什么,遂喜滋滋道:“没关系,在下已经打扰沈郎君太多,再要麻烦郎君,实在过意不去。”

  见她回绝得果断,沈京烛倒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同下到大堂去用早膳。

  跑堂的小二起得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堂内的桌椅板凳,见他二位忙热络地上前倒茶:“两位爷起这么早?厨房这会儿怕是还没开火,可得稍等片刻。”

  朱刺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沈京烛道:“无妨,等等就等等。”

  小二“得嘞”一声便转身继续去搬桌椅,沈京烛忽的叫住他:“昨儿夜里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二想了想,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说道:“是不是哨声,我们后院有个打杂的老家伙,带了个孙女儿,孙女儿患有痴呆症,虽有十几岁但跟五六岁的孩子没甚差别,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她吹了两声哨子。”

  沈京烛摇头:“不是。”他想要去形容那个声音,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朱刺接过话头说道:“那声音诡异得很,就像是飘在空中的,像是什么没有见过的器乐。”

  小二嘿然一笑:“客官越说越玄乎了,声音怎么会飘着呢?小的没听见。”

  朱刺和沈京烛对望了一眼,沈京烛朝他点点头,朱刺对小二道:“没事了,有事再招呼你吧。”

  小二便走开继续忙来忙去。

  沈京烛道:“昨夜店小二就住在咱们隔壁的拐间里,方便楼上的客人要茶要水走动,为什么那声音只有我们听见了?他没有听见?”

  朱刺平复了大半天的心思又被他勾了起来,背心一阵冷汗连连,汗毛也立了起来:“难道真的有鬼?”

  沈京烛无可奈何地朝她微微翻了个白眼。

  用完早膳,朱刺便要到府衙报官,沈京烛则要打点行李准备上路,两人约好中午一同吃饭便各行其事。朱刺初来乍到,路都不认得,临行前揪了店小二问路,小二笑道:“郎君出门向东直走,见到乞丐往什么地方去,循着那里去就对了。”

  朱刺讶然:“这是为何?”

  店小二道:“郎君才到徐州,许是不知道,咱们的知府老爷,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乐善好施,自个儿掏腰包施粥救济众乞丐。”

  朱刺道:“竟有如此高风亮节的父母官,徐州百姓之大幸啊。”

  店小二麻利地抹着桌子,笑呵呵道:“那可不,赵知府上任十二年,施粥已有十年,徐州的百姓都爱戴他。”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朱刺便出了诡异的客栈,直奔店小二指引的方向而去,果真见有十几名乞丐朝一个地方走,便跟上他们,没多久便见到徐州府衙的牌匾,沐浴着日光的金辉,熠熠生辉。府前支了口大锅,锅里翻腾煮着白米粥,那粥不是用的差米,粒粒雪白圆润,极是饱满。已有十余人在锅前列队,石阶上有四名衙役,还有一个着常服的中年男子,手头牵了个八九岁的男孩。他牵着男孩的手走下台阶,半蹲在他面前,道:“为父常与你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浪费的一粥一饭,极有可能是他们一日的口粮,是以日常不能有半分浪费奢靡之气,否则便是踏着百姓血肉得享安逸,为父不会容你,天理也不会容你。”

  小男孩点点头,受了教,那和蔼的老父亲拍拍他的脑勺道:“去给百姓施粥吧。”

  男孩颠颠的走到大锅前,熟稔地举起大勺子给列队的乞丐施粥。朱刺远远瞧着,心想这徐州知府非但有颗菩萨心肠,教育子女也以德为高,倒让她另眼相看。站了一会儿,府衙开府,朱刺便自角门进府报案去了。接她报案的是衙内的一个文书,记了悍匪出行的始末,又留了朱刺的姓名住址,便打发她回去,只道有了消息便知会她。朱刺心急如焚,多嘴问了几句,那人便不耐烦了:“衙役办差不得要时辰?这波悍匪神出鬼没,每回作案的地点不尽相同,找不找得回来还是两回事,你催着我有什么用?”

  朱刺本欲再同他理论两句,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遂将剩下的话给吞回腹中,悻悻回到客栈,一路都在盘算要如何开口向沈京烛借些盘缠。怀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行到客栈门前,还没踏进门,便听到屋子里林文祁声音震天响在咆哮些什么:“你们怎么搞的?连两匹马都看不住,现在可要怎么办?我们可都是要进京赶考的,丢了马,误了进京的时辰,耽搁秋试,你们吃罪得起吗?”

  朱刺抬脚走进去,见沈京烛当堂坐着,一左一右立着剑奴和林文祁,皆是一脸怒容,一旁的店家苦哈哈地作揖求饶:“三位爷,昨儿院里十几匹马都没事,独走了你们的,我也觉得纳闷。”

  剑奴抖了抖腰间的剑,冷哼一声:“你觉得纳闷,我还觉得纳闷呢,我看肯定有人监守自盗。”

  店家脸成了苦瓜色:“小爷这话可诛小的的心了,就算是杀了小的,小的也不敢监守自盗。更何况昨夜小爷还在车里歇息,若是我们偷了马,你怎么会没有发现?”

  剑奴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支支吾吾道:“我昨儿……赶路太累,歪在马车里就睡着了。”

  朱刺见状,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林文祁见着朱刺,忙来拖着她的手臂往店家面前一站,说道:“朱兄,你聪明绝顶,快来推算推算。昨天夜里咱们卸马住店,这会儿我和剑奴兄弟正准备去套马,结果两匹马都不见了。昨天夜里剑奴兄弟在车里凑合的一夜,车就卸在院前,他一宿都没见有人经过,你说不是店家监守自盗,咱们的马还能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店家也道:“既然此处有个能断案的,请小郎君为小佬儿做主,查出那盗马贼,莫让小佬儿白受冤枉。”

  剑奴道:“你倒还觉着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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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尹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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