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姜悔2018-05-06 23:003,224

  是夜,沈京烛和朱刺仍然同住一个房间。金老板把他们挪到了二楼中间的一个房间里,昨夜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为了保存现场的完整,官府已经贴了封条,不许人随意出入。新的房间和昨日那间陈设一模一样,都是一张榻,一张桌子并四张凳子,角落里还摆了一架梳妆台。房间小得可怜,东西少得可怜。

  朱刺叫来跑堂把桌椅搬开,在屋子里打了地铺,一言不发。她望着柏木做的房梁,心里纳闷,杜仲究竟要如何才能飞上去挂在房梁上?还有昨夜出现的绿影和诡异的声音,和杜仲的死究竟有没有关联?就在他想得正出神的时候,忽的有人猛拍房门,急吼吼地道:“朱兄,沈恩公……”

  朱刺听到林文祁的声音便一阵头疼,心想肯定是他得了什么新玩意儿急着来献宝,也不急着去开门。榻上的沈京烛正在翻一册书,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从被角偷偷望了一眼,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是等不到这位大爷去开门了。外头林文祁的声音像是火烧屁股了:“朱兄,沈恩公,你们快开开门,我知道你们还没睡,我有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来了来了。”朱刺慢腾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一面披上衣服,一面沓着鞋去开门。门甫一开,林文祁就像只猴子一样窜了进来,夺了桌案上的水壶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水,像饮牛般灌了下去,这才喘着粗气说:“你们知道吗?杜仲不是被人谋杀。”

  朱刺淡淡“哦”了声,沈京烛眼皮子还是没有动一动,要不是他的胸脯随着呼吸均匀起伏,朱刺都快以为他已经入定了。林文祁惊讶得嘴巴都圆了:“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好奇是谁杀了杜仲吗?”

  见他们俩还是兴致缺缺,林文祁自讨没趣,意兴阑珊地说:“刚才我在花灯会上吃了这里特产的烧豆腐,心里就跟火燎火烧一样。回到客栈,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就摸到厨房去,本来只是想喝水,结果看到金老板和瘸腿的账房先生鬼鬼祟祟地在里面说些什么。”

  沈京烛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纸页,轻轻翻到下一页,纠正他道:“那是人家的厨房,鬼鬼祟祟的是你。”

  林文祁讪笑:“都一样都一样,谁鬼鬼祟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猜我听到他们说什么了?”说完,满脸期待地看向沈京烛,可他双眼看着手中的书册,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

  朱刺觉着这盆兜头的冷水太冷了些,于是问道:“说了什么?”

  林文祁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道:“他们说,那个东西阴魂不散又回来了,还说要去观音庙里请人来做法事对付那个东西。”他神秘兮兮地看了看窗台,打了个冷颤:“他们说的会不会是鬼?”

  朱刺被他的表情吓得也哆嗦了一样:“真的?”

  林文祁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刚刚他们还在厨房里。”

  沈京烛闻言,搁下书往窗台走去,推开窗户,朝下望了望,说:“他们从里面出来了。”

  林文祁脸一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朱刺挑了挑眉:“有意思。”

  沈京烛问林文祁:“他们还说什么了?”

  林文祁见成功引起了沈京烛的兴趣,心里无比得意,想了想,又说:“他们声音低得很,我又在门口,没怎么听清,只听到他们说什么都七条人命了云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七条人命?”朱刺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林文祁点点头又摇摇头:“当时我听得隐约,不怎么真切,所以也不是很确定。”

  朱刺眉毛一皱,像在思索什么;沈京烛摸了摸鼻子,道:“看来杜仲的死果然内有乾坤。”

  朱刺巴巴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要留下来看一看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吗?”

  沈京烛拒绝得干脆:“没兴趣。更何况,我不觉得徐州府衙的那堆人能把真相给查出来。“

  朱刺追问:“为什么?”

  沈京烛“啪”的一声合上书,道:“回去,睡觉,明儿一早咱们出发入京。”

  林文祁看了看朱刺,又看了看沈京烛,一个是他崇拜的人,一个是能带他去长安的恩人,一时之间竟然难以选择,坐在凳子上愣了一瞬。沈京烛又下了遍逐客令:“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林文祁眨巴眨巴眼睛,深表同情地看了看朱刺,比风消失得还快。朱刺吹灭了灯,又钻回被窝里。她挣扎了很久,到底是跟着沈京烛走,还是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想到五更鼓响终于得出了结论,沈京烛走了,或许还能碰到下一个愿意带她去长安的贵人;若是案子错判误判冤判,恐怕有的人这辈子也翻过身来。她天生慈悲菩萨心肠,见不得人受苦。

  次日一早,沈京烛起床,掀了被子,方伸了腿下地,正要穿鞋,突然看到地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将自己看着,不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朱刺紧紧地裹着被子,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我刚好也打算起来。“

  沈京烛“哦”了一声,开始解中衣衣带,漫不经心地说:“大家都是男儿,朱兄倒还害羞了。”

  朱刺更是吞吞吐吐:“我天性脸皮子薄。”

  沈京烛把身上的衣服剥得精光,又重新套上新的,笑了笑,这人破案的时候胆子倒是大,可寻常私下胆子却小成这样,不仅怕虚无缥缈的鬼,还连同住一个屋的人都怕。

  因着昨日的事情,客栈现在住着的人个个都是面带菜色,莫名其妙地卷进官司里。幸亏当时朱刺往府衙去了,不在场的证据充分得很,否则没准儿这会儿也跟二楼好几个倒霉蛋一般,到府衙坐大牢去了。金老板今天的脸上今天好歹有了些颜色,里里外外忙来忙去。他端着朱刺他们一桌的白粥上上来,道:“爷,这是你们的粥。”

  沈京烛在这儿住的房间里闹了鬼影,丢了马,房里又闹了人命,还险些吃上官司,因此对他没什么好脸色。金老板讪讪,上了菜也不敢抬头看他们几个,低着头又走了。林文祁一脸莫名其妙:“他干嘛那个样子?我们几个又不是鬼。”

  剑奴道:“没准儿是他心里有鬼。”

  他俩互相瞧了一眼,愉快地低头喝粥。朱刺回过身去看金老板,发觉他也正好在瞧向自己这一桌,四目相接时,他神情格外慌乱地别开,倒让朱刺多了多心。他们吃完早膳,沈京烛让剑奴去买马,众人方起身,昨日那老头一瘸一拐走了上来,朝着他们做了一揖:“几位爷,相扰了,老头斗胆叨扰片刻。”

  林文祁道:“作甚?我们还有事要忙呢。”

  老头儿从衣袖里摸出了几道黄纸符,一人散了一道:“几位爷在咱们客栈受了惊,这道符是老头在本地观音庙请的。咱们这儿的观音庙极为灵性,请来的符咒驱邪避祸极佳。小店无以表达歉意,这几枚符还请爷收下。”

  剑奴道:“咱们丢的是马,你们就赔几道破符打发我们,当我们连臭要饭的都不如吗?”说着将符往旁边一掷。

  老头儿顿时一脸慌乱,忙拱手向天作揖:“观音娘娘恕罪,这位客人是远道而来,不知深浅,还请千万不要同他计较。”阿弥陀佛了好几声,又向剑奴告罪:“这位小爷,小店不是打发几位爷,只是现在官府有令,客栈的客人都不得离开。不然小的定会给几位爷备马的以供几位爷使唤的。”

  沈京烛把符推开,也不接,道:“既然如此,还请老人家现在就去备马,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说着似乎是不愿再久待一样,站起身来就要走。

  老头哭丧着脸,抓起符硬要往沈京烛的手里塞,眼中浊泪闪闪:“客官就不要为难老头,你们要走,我们这就去备马,只是这符一定要收下。”

  沈京烛反问他:“为什么?”

  老头见他们执意不肯收符,一咬牙一跺脚,引着他们往大堂后面的厢房里走:“几位爷,借一步说话。”

  厢房不大,他们几个塞进去就塞得满满当当,一个小二提了壶水进来,本立在一旁伺候他们,老头手一挥,让他出去。别人的厢房里都是供的财神,偏生他们家的稀奇,居然供的是观音像,下面有个小香炉,点着一种极为奇特的熏香,香气袅袅淡淡,好闻得很。

  沈京烛道:“老人家有什么话要如此神秘?”

  老头儿脸色暗淡,眼光在沈京烛和朱刺面上扫了一圈,方重重一声叹息,声音抖得厉害,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小佬儿不敢瞒着几位,只因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听起来荒诞不经,若我不是亲生经历,从别人那里听来恐怕也会以为是哪个书生写的志异传奇读本,几位爷听了千万不要以为是小佬儿胡说八道。”

  沈京烛道:“但说无妨。”

  老头儿眼睛看着面容慈悲的观音像,深深呼吸了一口,才敢开口:“两位爷昨日住的那间屋是一间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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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尹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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