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宁王府
冷嘲2018-10-24 12:003,733

  “二叔,你如今在里困着,家里怎么办?”周肃灵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要自己时机没有移魂互换,现在要么是棺材里的干尸,要么就跟眼前的秦王一样,圈禁高墙,生死不由自己做主。

  秦王森然一笑:“人呐,一定要有权,手上有了权,什么功名富贵都跟着你来,不要都不行;如果没有权了,就一定要有钱,我不能学之前的怀王、闵王,银子都抠在手里舍不得赏给下人,我来之前全分了,家里自有人照料,你也不必知晓。”

  他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周肃灵,一刹那间的神采,周肃灵却读懂了其中意味,自己即位开始削藩,让多少藩王妻离子散,又让多少寄食于权贵屋檐下的下人们走投无路或者全家牵连?

  他双手捂着脸,哑然长叹久久不能平息:“我错了,叔,我错了……”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淌,在烛火中泛着剔透的光。

  秦王双眼失神的看着,苦笑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罢了,你现在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一样会削藩,有句话怎么说的?‘手上有老兵,有理说不清’。你当皇上想的是自己的江山社稷,怕的是你父亲的死重蹈覆辙到你身上,那时候你是君。”

  秦王顿了顿,深陷高强,反而更加释然,眼前也看淡了许多:“你现在看着百姓人家的日,粗茶淡饭,羡慕吗?你方才问我,我的老婆孩子呢,”

  他笑了笑眼含泪水的看着周肃灵反问道:“那我问你一句,你的老婆孩子呢?现在是死是活,你敢打听吗?你敢知道吗?你看着外头老百姓的日子,你是不是恨不得不做那个皇上,恨不得自己也是老百姓?”

  他面容一首,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那是因为你现在是民。”

  秦王站起身走到厅中,外头闪电在云缝穿梭将他高大的身影映的透亮又刹那间遁入黑暗:“你我都是天家血脉,君臣之别,咫尺天涯!一旦上位,群臣俯首,一呼百应,亿兆黎民山呼万岁,俯仰之间睥睨天下,这是何等的气势!历朝历代为了那宝殿上的须弥座,刀光剑影,哪有父子兄弟之情?”

  秦王转过脸,俯视着周肃灵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为什么皇上都叫‘孤’、都叫‘寡人’!”

  周肃灵沉默了好久,站起身来对秦王肃然一礼,慢慢说道:“阴兵虎符不能落日他人之手,那个骗过我皮囊的真正的胡大人,胡衍,我一定要亲手拿住他!宁王那里,皇上已经警觉了,我即日就要启程,二叔保重,我一定央求玄洪大师为你在皇上面前斡旋。”

  说完郑重的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起身冲入了滔天的雨幕中。

  ……

  无垠的苍穹笼罩大地,头顶璀璨的星空更增添了神秘和辽阔,周肃灵脸色苍白的跌跌撞撞坐在船舱里,一旁的邓通和也吐得神志不清,含含糊糊的说道:“胡……大人,你……第几次了?”

  周肃灵咳嗽了几声,随即便能问道自己嘴里喷出来的酸臭,皱着眉头双手比划了一个“十”,邓通和咧嘴干笑着说道:“奶奶的,比我还少两次,胃都要吐出来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个巨浪拍在船尾,将船猛地往前一推,随即感觉坠落之感,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又往上一升。

  汹涌澎湃的浪涛此起彼伏,一刻不得安宁,周肃灵和邓通和昏天黑地的在船上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一宁和尚带着栖霞寺的僧人,沿着水路往九江进发,虽然早就知道这一次必定九死一生,却没想到还没进九江就已经一条命只剩半条。

  这时一阵江风吹入船舱,一宁和尚稳稳的从已经斜过来的甲板上走了进来,邓通和喝醉了似的赞了一声:“一宁师傅,好功夫,下盘扎的真稳。”

  一宁笑了笑,给两人递了药丸:“班门弄斧了,这是船夫常备的古方子,胡大人药门高手,见笑了。”

  周肃灵赶紧拿了一颗朝嘴里一含,顿时一股清凉直冲脑门,顿时将昏沉沉的神智冲的清醒过来。

  “一宁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周肃灵苦笑着都带着哀求。

  “已经到了,”一宁转身露出身后的舱门,只见远处夜幕中隐约一片混混沌沌的山脊,连绵不绝:“那就是太阴山,我们沿着水路走,又快还能避开毒瘴密林,再忍忍就倒了。”

  邓通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半闭着眼睛说道:“真受不了,回来我宁愿穿毒林子,也不受这份鸟罪。”

  一宁嘻的一笑:“能回来再说吧。”说完转身出了船舱。

  巍峨壮观的宁王府邸高高地矗立在太阴山脉的分支骆驼岭上。一座座龙楼凤阙,或红墙遮挡,或绿竹掩映,依山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纵横的峰峦间。这里背靠太阴山屏障,俯瞰九江,最是登高望远的绝美所在。

  方圆数十里内云树葱茏、气象万千,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的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一入山便使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此刻,宁王和几个远客正坐在清风殿西侧的后花厅赏戏听曲。有的捧着茶杯吃茶,有的拿着烟袋吸烟,满厅里云雾缭绕。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眯着眼打量着院中唱的正热闹的戏台,却有些魂不守舍。

  他咳嗽了一声,睨了一眼对面低头喝茶的肃王,对方不停的抖着腿,仿佛有些焦躁。身边坐的是一个宽肩阔背的汉子,这是从赤炎绕道过来的威王。

  威王一字眉横在额头上,眼睛稍微一动,整条眉毛都跟着动,根个晾衣杆似的。却和宁王一样,看着锣鼓紧密的戏台津津有味。

  他心里一沉开口说道:“现在各方的信都汇集的差不多了,秦王已经被召还进京,听说已经圈禁了。”他烟锅朝茶几上轻轻一搁:“诸位,好雅致啊。”

  宁王这才转过脸,古铜色的国字脸上两颗瞳仁晶亮,一缕山羊胡收拾的整齐对称,顾盼之间一副儒雅风范,任谁都想不出竟然是个麾下精兵八万、革车六千的显赫王爷!

  宁王对着矮胖的汉子笑了笑,温和的说道:“五哥,你堂堂定王,怎么这么坐不住呢。安心看戏。”

  他噗的一开折扇,轻轻摇着朝戏台一指也跟着唱道:“少游关西创帝邦,董家桥前摆战场,鞭坠董龙董虎丧,扶保大哥做帝王。”

  他咿咿呀呀一边扇柄打手一边唱着,随即目光似笑非笑的绕厅扫了一圈,笑了笑:“这《斩黄袍》听着还真是味道。”

  “老弟,”矮胖的定王不耐烦的又将烟点上却又心烦意乱的不想抽:“你当时想的双风贯耳已经折了一臂啦,五年前老三和我们暧昧不清,被那个叫什么李杰的逼死在府上,几万的兵马全部送给了老四;前不久老二也被老四喊回去了,十万大军啊!”

  他烟锅指着摇头晃脑的宁王:“你不心疼吗?”

  下首的威王一字眉猛的一纠:“老十七,我们几个做哥哥的,这么多年都由着你,”他顿了顿:“当时我就劝你要早点干,你不听,非要说不能大动干戈,什么天下啊、苍生啊,你想要玩‘陈桥兵变’,玩‘斧声烛影’,悄悄咪的把皇位给夺了。现在老四已经坐稳了,老二老三那一路已经彻底断了,你靠我们几个,加起来二十万不到的兵马,想翻天?”

  肃王在一旁睇着眉头,他担着匈奴人北逃的最大嫌疑,是他这边没有收网,也没有去救被围困的河西总督姜恒,秦王被拿,下一个就是他,此时他根本没资格在说什么意见,只能借个安乐窝躲着。

  “五哥,八哥,十七哥,你们听我说,”宁王扇子慢悠悠的一折一折的将扇子展开:“不是我沽名钓誉,你们想,兆德太子是怎么死的?你们信也好不信我也好,我没必要骗你们,连我都不知道。”

  他抬起眼睑看了几人一眼:“我是排行老十七,前头哥哥有十来个,包括你们在内,哪个敢说自己没有嫌疑?我本以为是二哥做的,结果呢,不声不响就结案了;江夏镇的那个《百官秘录》,又是怎么回事?有人故意吊四哥上钩,那四哥吓得躲在窝里不敢动,恨不得交了兵权躲清白。这件事也是闹得稀里糊涂。你们想想,有这么一双手在,我敢随意冒头吗?”

  他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等,其他藩王任何一个人被逼造反,我们这里趁机收拾残局,无论谁当了皇上,我们都是一荣俱荣。”

  他伸手叩了叩茶几:“可是咱们父皇心机深呐,一边无声胜有声,两个案子按得死死的,一边扶植咱们的大侄子周肃灵当皇太孙,想要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这时定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朝上长长吁了口烟:“五年前西北大战,真的是好机会,老四立足稳稳,朝廷震荡不断,那时候出兵,”他撇着嘴摇了摇头:“皇位就是你老十七的。”

  “五哥你想简单啦,你们想四哥明明知道背后有人盯着,明明知道朝堂不稳,他为什么敢出兵?难道是为了‘空城计’?那是吊我们上钩呢!”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间,指着一旁的肃王说道:“你们问十四哥,当时老四的背后多少兵马,豫南、河西、幽山、胡海几个省的兵马死死的盯着他们。身边巴川总督任秋梁、昌平候陈光,还有河西总督姜恒,既是侧应又做监视,那老二天大的胆子,敢回头反戈一击?”

  他脸上笑容一收,冷光扫过直触心底:“老二一心要当勇将,卫国戍边,那是中了岳飞的毒,老四抓的就是他这个点,知道他国难当头,不可能还有别的想法。纵使二哥想要回身反戈一击,只怕过不了秦原,便被四面八方的部队包了饺子,到时候断了粮草、煤炭、四下无援,只能冻死在戈壁滩!”

  他一连串的话语仿佛连珠炮一般,说的定王和威王互相看了一眼,都心里发颤。

  定王心想:宁王自己屯兵朔河、威王在赤野,宁王在九江,这是品字形的构架,等于是一方诸侯,国中之国。但是老二秦王却跟自己这边千里之遥,只能眉目传情,根本无法搭手唱戏。

  定王又多想了一步,就算真的两路同时起兵,秦王西北兵变,自己这里西南遥相呼应,到最后说不定还有一番楚汉相争。他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肃王,西北三王秦、晋、肃、自己这里宁、威、定,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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