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肃灵和一宁和尚约定好在临江城内的清露寺投宿,一来清净,二来不扎眼也方便照应。
傍晚时分,周肃灵和邓通和沿着山路往清露寺信步走去,但见山色青葱,远处原野茫茫,比之江南那更是一分豪壮之美!
“还是这里风光好!京城里景致虽然秀气,但是雕琢之气太重,没有这里让人看的畅快。”周肃灵一路抬着头眺望远山,一边感慨道。
“说实话,我是最不喜欢去寺庙的,进了人家的地方,吃喝拉撒都不自在。”邓通和埋怨了几句,随即看着远处“咦”的一声停下脚步。
周肃灵循着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闪出来了个相貌丑陋的光头大和尚,满身泥污,远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瘦瘦的猴子。
那和尚长得凶神恶煞,看样子正行色匆匆的往山上赶路,正巧也看见周肃灵和邓通和,便一下停住身子,只拿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打量这边。
周肃灵不想生事,便装作没看见,只在原地看着远山,邓通和暗中观察多时,直到那和尚施展轻功像一只大鸟一般往山上穿去,才左右看了看说道:“这和尚这傢伙带艺投师,身上轻功不是佛门的功夫。”
周肃灵不以为然的说道:“栖霞寺高手如云,一宁师傅身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
邓通和寻思马上就要到清露寺了,赶紧趁着方便先喝几口过过酒瘾,便拉着周肃灵歇息一会,大口嚼肉大口喝酒。
周肃灵笑着说道:“你别这样,马上到一宁师傅面前一开口,酒气喷脸也不好。”
“关他个鸟事,”邓通和抹了一把嘴说道:“老子当着他面喝酒吃肉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我在外头吃的,他也管?他当和尚六根清净,我又不是和尚!”
两人一路走走看看,终于到了山腰的迎客亭,这清露寺不是佛门大寺,黄墙碧瓦隐约露在一片林海之中,周肃灵坐在亭子中,观看四下风景,但见山脚下房屋行人小的如同蚂蚁一般,一点人间的吵杂也听不见。山上层崖刺天,横若列屏,崖下风烟飘渺,寺中钟声随风送上,令人一洗烦俗之气。
就在这时,山上下来一个干瘦和尚,双手合十说道:“本寺方丈和诸长老闭关静修,恕不见客。”
邓通和“啊”的一声,看了一眼周肃灵随后对那和尚说道:“我们和寺中师傅约好了,在清露寺投宿的呀。”
那和尚抬起眼睑,机警的扫了邓通和一眼说道:“敢问是客人名讳。”
邓通和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便说道:“山上可有一个叫一宁的师傅?我们是他好友。”
那和尚“哦”的一声,话音未落,冷不防忽的一声,僧袍鼓起,双掌猛地朝邓通和前胸击来!
那邓通和早就觉察到这和尚眼神闪烁,说话也不像知客僧的语气,他大喝一声,猛地一个侧身,避开对方的双掌,随即反守为攻,伸指径来拿对方的手腕!
那干瘦和尚没想到自己偷袭既然别对面这么轻易便躲了过去,心里暗想:“这人果然了得,在这如此凶险的招式之下,居然赤手空拳还能抢攻!”
他一声长啸,在邓通和的强中之中抽出身形,急急后退两步,刚要逃窜,直觉双腿猛地一紧,生生被绊倒在地,待他回过神来一看,吓得大叫了一声,只见两条长蛇,不知道何时已经缠上了自己,正竖着身子,吐着信子盯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周肃灵面露青芒,死死的盯着那干瘦和尚,心里已经有些惴惴不安,这么隐秘的行踪,难道也被人盯上了吗?
这时一阵脚步窜来,随即带着忽忽风声,陡然山下又窜上来几个蒙面人,朝道中一站,拦住周肃灵和邓通和的去路。周肃灵和邓通和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左右一打量周围山道拐角、树林之中又闪出几个人都清一色的劲装蒙面,手持钢刀长剑。
邓通和伸手一摸腰上的暗刃,刚要问话,突然白光闪动,剑锋破空而来,带着嗤嗤的疾响,邓通和躲过招式,飞身蹲在在亭中的石桌上,两道寒光一闪,只见双刀在手,杀气腾腾的盯着眼前的蒙面人。
那几个蒙面人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号令一下,人影纷飞,四面围攻了上来,此时天色已暗,山风一吹撩的山上林海涛声阵阵,一阵冷风拂过,周肃灵猛地一嗅鼻子,竟然问道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邓通和护着周肃灵,在厅中狭小的空间和对方缠斗,周肃灵在刀光剑影间催促蛇儿护住两侧,对方显然对着暗处的毒蛇颇为忌惮,招式都往邓通和身上招呼,邓通和借着地势,在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下只挥刀守住门户,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出击。
邓通和跟他说过:“老兵油子打仗积攒下来的经验,总结下来三句话:一要下的了手、二要躲得开招儿、三要拖得够久。
此时邓通和便气力悠长,架势精严,这是军中磨炼出来的缠斗功夫!
突然间朦胧中,邓通和身形一动,猛地挥刀向左首的汉子劈去。
寒光一闪,那汉子举刀挡格,岂知邓通和这一招力道强劲,却刚中带柔,那刀贴着对方的刀边儿顺势一滑,蹭的一声锐响,砍上他右手,将他右臂砍下了两截,鲜血四溅。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邓通和一招得手,几道光影朝他刺来,他猛地腾空一翻,就地滚到另一个蒙面人身后,双刀直冲对方的脚踝膝弯,这割筋断肉的功夫是跟原来军中的伙夫学的,那伙夫杀猪,简简单单的几道,大片的猪肉噗噜噜的就下来了,关窍就在要断的了筋!
蒙面人中又是一声喝令,众人猛地放开去了圈子,只上一两个人进亭子缠斗邓通和,车轮战一般,一拨接着一波,对方也变了策略,也不下杀手,东刺一刀,西划一下,邓通和时不时闷哼一声,想必是受了伤。
周肃灵百忙之中也在思索:这些人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得了相貌。是什么人呢?
猛地头顶传来沉闷的雷声,随着一个亮闪,将小小的迎客亭内照的雪亮,只见邓通和披头散发,胳膊大腿早就被割了数道伤口。
周肃灵心里焦急,继续定心默念,终于便听远空传来几声长啸,周肃灵朝空中望去,只见空中隐约几个黑点,在朦胧的月色小越来越大,随即乌云一般压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听蒙面人中传来一阵哀号。
“什么东西!”
“是乌鸦!”一个蒙面人挥剑劈砍却劈了个空,一边捂着鲜血淋漓的脸一边喊道。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几十只乌鸦嘶哑怪叫的盯着黑衣人头顶后劲眼珠乱啄,黑衣人挥刀去劈,又怕劈到自己也怕劈到同伴,顿时乱作一团,邓通和这里压力顿失,暴吼一声,双刀连划,将一个蒙面人扎的噗噗作响。
亭内有蛇游走护身,外面有群鸦迎敌接阵,周肃灵接着闪电紧张的看着外面的战况,人影闪动,叫声不绝,从兵器撞碰声中听来,对方显是膂力沉雄,都是好手。
周肃灵朝山顶清露寺方向看去,只见山巅一角隐隐带着火光,他心里焦急,山腰便遇到强敌,那寺中现在是什么状况,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周围兵刃交接,喊成一片,在闪烁不定的电闪雷鸣中你来我往。
邓通和乱斗之中终于缓了一口气,细听他们口音却是南北皆有,武功路数更杂,有使刀有用剑的还有空手的,显然并非一个门派。但趋退之余,相互间又默契甚深,并非临时聚在一起,到底是甚么来历?
邓通和实是猜想不透,最奇的是,这些无一是弱者,以自己在洗心院东南西北的走动,见闻也算渊博,可对方的武功路数也认不出来,顿时觉得摸不着半点头脑。
就在这时头顶喀拉的一声暴雷,随后铜钱大小的雨点直往下砸,雨势越下越大,刚开始还是窸窸窣窣,随后便万马奔腾一般响成一片,打在满山的树林之中,随着呼啸的山风,更是令人恐怖!
“是邓大人和胡大人吗?”一阵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竟然在磅礴的雨声人声中,清清楚楚却不刺耳,和平时说话无意,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邓通和暗自惊诧:“这人好深的内力!”
他转念有一想:“莫不是对方问明了身份,想要痛下杀手?”他咬咬牙,见也没有退路,只能在这里空耗,随即隔开一个计来袭,虎吼着猱身上前将一个蒙面人扑倒在地,一边猛刺一边运气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便是邓通和!”
夜色中无人应答,却见两个人影兔起鹘落,在人群中穿梭不定,接着电光亮闪,周肃灵依稀辨出好像在哪里见过?只见那两个人都是白发老者,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瘦高老者剑芒闪耀,另一个掌气如山,顷刻间将剩余的蒙面人一一打倒。
“留活口。”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周肃灵寻声一样,恰好天上打了个明闪,只见一个干瘦高大的中年人,站在山道之中,鹰钩鼻子上一对细眼冷电一般深邃而又凶狠,白眉长垂,面目僵直,仿佛一张枯槁的死人脸。
高矮两名老者听到中年人的号令,杀手立消,改成擒拿指法,两个蒙面人也互相看了一眼,大喝一声互相持刀互砍,竟然同归于尽。
磅礴雨中,周肃灵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当场,高个老者朝中年人一行礼:“手下不力,家主责罚。”
那中年人僵直的面目左右转了转,冲着亭子里的邓通和和周素灵说道:“两位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清露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