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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行凝滞的目光下只余那一抹血色纤弱的身影,脚下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带着骇人的痛楚,瑟瑟颤栗。
“妍,我来了,你醒醒,妍。”
“你不是……让我在族里等你的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么?你怎能失约?”
“我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再也不喝酒了,你醒醒好吗?妍,别再睡了,月妍!!”
一声声孤寂的呼唤,得来的……只有那刺骨的寒风。
抱起桌边早已冰冷的尸体,魅行神情木纳,清俊的眸中一片绝望血红,落在女子肩膀处的双手紧握成拳,十指泛青,无助的将脸埋进女子的颈窝。
我甚至,还未亲口告诉过你,我的心意……
魅行,你要多笑笑,不要总是和你的面具一个表情!
魅行,我讲个秘密给你听,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魅行,你说……若是星星爱上了太阳,那么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我心中,你又何尝不是太阳?
如今,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你让我如何接受?
“呜呜!!”
猛然仰面,魅行发出一声悲戚的吼声。
一个七尺男儿当着落欺颜的面,哭的不能自己,哭的像个孩子。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也只有自己知道。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杰作。
落欺颜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忘记,昨晚,上澜翳在她耳边说的话。
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陪她去吗?因为,作为蛊惑敌人的筹码,你……再适合不过。
大殿中一片沉寂,无人打破。
魅行再也没了之前的激动,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我带你回家……妍,我这就带你回家。”
男人目光空洞,抱起女子的尸身晃悠起身,步步艰难的往殿外走去,单薄的背影仿佛一触就破,凄凉的消失于雪色之中。
别害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
“怎么,心疼了?”
不知何时,一只大手凭空出现,猛地捏住了落欺颜正在滴血的手腕。
那尖锐的刺痛,疼的落欺颜陡然拧起了娥眉,冷冷的望向身旁。
凤澈目光轻扫过她的脸,最终落到了殿外。
“莫忘。”
男子优缓开口。
少顷,一抹娇小的身影自帘后显现,莫忘心疼的望着那处遍体鳞伤的女子,缓慢的走到男人身前跪下,脸上有着浓浓的悲戚。
不知为何,当她看到魅行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心,竟也会跟着难受起来。
“主。”
艰难发声,莫忘极力的掩饰着内心的黯然。
“为何擅自离开月澜?”
凤澈顺势坐于床畔,看似亲昵的抚摸着落欺颜的发丝,实则眼底却遍布霜寒。
“莫忘无话可说,请主责罚。”
抽出腰际的长鞭,莫忘双手将它呈向男人面前,语气平和,看似已做好受罚的打算。
冷睨着女子手中的红鞭,凤澈蓦然勾起了红唇,慢条斯理的将其接过,盘桓于掌心细细把玩。
见此,莫忘双手着地,垂下脑袋视死如归的闭上了双眼。
许久,都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只有一句凉凉的话抛了过来。
“我允许你戴罪立功。”
还没等莫忘回过神,凤澈已将鞭子扔在了她的脚边,淡色命令“将魅行的头带回来。”
嗓音轻柔如水,却叫人不敢质疑。
“什……”
莫忘惊异的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张开了口。
“怎么?做不到?”
凤澈双眉微挑,垂眸瞧她。
他允许有人背叛他,但决不允许背叛他的人还活着!
男人目光甚淡,淡的愈发让人感到心慌,殿中杀意弥散,好似只待莫忘辩驳一声,便会立马让她身首异处。
“属下……遵命。”
良久,莫忘终于发声,狼狈的捡起脚边的鞭子,沉重的踏出了浊清宫。
“上澜翳,你就不怕终有一日报应降身么?”
唇畔浮现一抹嗤笑,落欺颜默默仰起脸望向他。
“报应?”
凝着她的眸,凤澈此刻脸上的神情,极度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般。
他上澜翳活到现在,难道还怕区区报应吗?
落欺颜,你以为你还能置身光明多久?总有一日,你也会像我这般……满身是血,洗都洗不干净。
当着落欺颜的面凤澈收了床头柱上的冰凌,将其放回木盒。
满意的看着女子身上逐渐开始愈合的伤口,凤澈邪魅的舔了舔嘴唇。
“如你所说,我静待那一天到来。”
凤澈优雅的挑开了女子胸前的衣襟,望着那里蠕动的血盅,魔眸中似是染上了一丝兴奋的色彩,露出了唇畔的尖牙,那笑颜仿若魔障,看得人心惊胆战,全身发憷。
轩王府——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凤清轩猛地站起,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赵炎的衣襟,震惊的瞪着双眸。
“王爷……这是属下亲眼所见,太子确实安然无恙,今日还照常入宫……”
赵炎咽了咽口水,话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
一早他便派人去探太子府是否传来凤澈殁薨的消息,谁知得来的却是府内一切如常。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凤清轩悻悻的松开手,深拧眉心开始不停在书房中踱起步子,脑中反复搜索着昨日的蹊跷。
难道昨日的那个“太子”是人假扮的,是凤澈故意找来的替死鬼?
为了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不惜出卖两条人命??
画卷?!
凤清轩眼眸陡然圆瞪,脚步立时顿住,一脸迟疑的看向赵炎。
“你还记得皇上当年赏赐那副画卷时,说过什么话没有?”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得到这幅图,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属下记得,赐画的内侍说,这幅澜图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希望王爷有朝一日能将它拼凑成完整,继续守卫着我国疆土……原话大致如此,剩下的属下不太记得了。”
赵炎如实禀报,因为每次皇上的赏赐都是由他代收,王爷从不过问。
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将其拼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清轩忽然很想进一趟皇宫,找父皇问问清楚。
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头有一丝不安,他不明白凤澈为何要将昨日之事隐瞒,他大可去皇宫告发他,告他个谋害太子的罪名。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炎抱拳谨慎询问。
“怎么办?我如今被禁足于府内,哪里也去不了,能做的只有等待。”
敌不动,我不动……
他倒要看看这雪绫太子能做出什么!
洛国——
御书房雕花案几上焚着熏香,轻烟丝丝袅袅,静谧异常。
两个男人对立而坐,皆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尴尬。
西纤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极不情愿的状况下醒来,他虽然是醉昏了头说的胡话,但却没有失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
心底暗暗焦灼,不知要如何开这个口。
早知如此,他就该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开溜。
“西王……”
“唉,你别问我,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连我自己都忘了。”
见洛寻觞一脸严肃开口,西纤羽连忙先下手为强,一副老子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你能拿我怎样的嘴脸。
洛寻觞见此也不恼,单手轻支额头,眸光宁静的望着案上空白的宣纸,心中纷繁复杂。
整晚彻夜未眠,脑中都是落欺颜还活着的消息,心底的五味杂陈,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有欣喜,又难过,有愤怒,有不解……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她,虽然这种场景早在他的心中浮现过数百次,曾想只要她还活着,不管身在何处都会立马寻到她,而……真正到了此时此刻他却动摇了,她不见自己,甚至不让自己知道她还活着,也许就是不想在与他洛寻觞扯上任何关系吧!
“她过的可还好?”
短短的一句话,洛寻觞将所有情绪全都悄然藏起。
西纤羽有些意外他的反应,竟是出奇的平静,忽然意识到这么做是否太过残忍,落欺颜的无情只是为了让他忘记,而自己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真能像落欺颜说的那样,洛寻觞终有一日能够彻彻底底的忘记这段情吗?
“唉!……她在雪绫太子府,想去便去吧!”
西纤羽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虽然君无戏言,但在此刻的他只是作为洛寻觞的一个朋友,一个知己,不愿再见他成天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了。
落欺颜,这次是我食言了。
握紧了双手,洛寻觞像是霍然间打定了什么主意,站起对外沉声唤道。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看了眼对面笑意满满的西纤羽,洛寻觞凝眉开口。
“准备快马,朕……要出宫一趟。”
雪凌太子府——
久日不见人烟的浊清宫,今日却来了一人。
宋琳琅看着床畔死气奄奄的落欺颜有着说不出的疑惑,原以为太子留下她的性命定会好好相待,没想到竟是将她折磨至此。
虽然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整个人活气全无,苍白的脸,无神的眸,看上去已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四肢和脖子全被铐住,像对待牲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