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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湛眸猛然绽放,瞳孔紧缩,落欺颜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从花丛中坐起。
白皙清丽的脸上布满了湿润,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黑色伤疤牵着心口的位置升起刺骨的痛,脑中混沌一片,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这么多天的折磨几乎快要将她的意志消磨殆尽,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似洪水猛兽般袭来。
她回眸,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人,翳呢?
赤足一步步踏出花田,往竹屋走去。
刚踩上阶梯,落欺颜变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朝室内望去,只见上澜翳正盘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周身黑雾盘旋,像是在与什么恐怖的力量做周旋。
“噗!!”
黑红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被褥,上澜翳体力不支的昏倒在床榻上。
“你怎么样?!”
落欺颜大步奔去扶住了他,担忧的摸上那冰凉的脸。
男子额间朱砂忽明忽暗,落欺颜疑惑的将手移了过去,却发现那朱砂锋利无比,力道稍不留意,指尖便已传来刺痛,血珠隐入眉心的同时,一道强光自上澜翳的体内爆发出来。
什么东西??
落欺颜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光弱化少许这才看了过去,可眼前的场景令她胸口一滞。
脑中翻江倒海的人或事一幕幕,一件件全都袭上脑海似一把刀狠狠地刻入心房,鲜血淋漓的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这心满满当当的,都只为你一人!
若此行顺利,待回国后,我便卸下太子职务,与你一同去青国如何?
碧空下,青草前,少年吻上她的唇。
上澜裔……你受你的荣华,我走我的苦难,从此两不相干!!可好?
好,记住你的话,永远别回头。
落欺颜惊恐的按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充血的眼底蓄满了痛楚与排斥,红唇微张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的,不是的……
上澜翳衣衫半褪,胸前的血盅清晰可见,血线自胸口缓慢上升,如一条有生命的小蛇游上额间印堂的位置,逐渐晕染开成一朵花形魔印。
“唔!!”
胸口的伤疤在疯狂的叫嚣,落欺颜满目挣扎。
上澜翳,我恨你,我这辈子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风铃飘动,散出清脆叮铛声,不轻不重的敲击着心房。
泪水如断了弦的珠串,划过一张毫无波澜却令人悲伤的脸上,落欺颜双脚悬挂在床榻边,手臂紧拥着怀中昏迷不醒的男人,湛蓝的眼瞳空洞的盯着窗外如火烧的天际。
“命运……么!”
淡淡的三个字却蕴藏了无限的哀伤,落欺颜喉间像是吞了一块碎玻璃,火辣辣的生疼。
温热的眼泪掉落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引来那双凤眸的轻颤。
落欺颜木讷的转过脸瞥向一边的铜镜,盯着那里面若隐若现的红纹,她僵硬的勾起了唇,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为什么命运总待他们如此残酷?
自以为已经摸到了幸福的脚,却发现那只是不幸的边。
“上澜翳,你可知当初我既已决定服下诛情,便是抱着与你一刀两断的心思,可奈何命运弄人,最后,我仍旧逃不过!”
浅睨着镜中自己额上的与之同样的红印,落欺颜弛缓的抚上脸。
“我听说,有了这个印子的人都会不得善终,我突然有些好奇,两个不得善终的人在一起,结局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上澜翳,我们命运相似,人生坎坷,你说过你只有我,而我又何尝不是?
将脸搁在他的发上,嗅着那股刻入骨血的浅香,落欺颜拥的很紧很紧,心底莫名的感到无助。
若真有那日,我不要再有恨,不要再有遗憾,只愿这样爱你。
抱着前尘往事的我……真的累了。
——
上澜翳苏醒后,惊讶于自己的封印居然被解了,本想询问落欺颜,却发现七七从始至终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只是比平时更温柔了,虽疑惑但他并没有点破。
之后,落欺颜身上发生的变化也让他感觉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喜欢上如今的她。
平凡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又是数个月过去,这期间洛寻觞来过两次,在听说落欺颜有孕后便送来一大堆补品,说话语气酸溜溜的,别扭的还是像个孩子是的。
可能是因为有了身子,原本清瘦的落欺颜这段时间居然丰腴了不少,看上去愈发的清丽动人,就连从前冷漠感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虽然已有五个月,但腰身依旧纤细,并没有什么笨重感。
初春,万物萌芽,生机勃发。
入潋峰这个地方,四季的温差都不明显,冬暖夏凉,很适合归隐居住。
雪白的裙摆拂过一朵朵追忆,淡雅的香气沾上衣料,女子提着木桶在花田里浇水,额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看上去有些吃力。
“七七。”
上澜翳刚从厨房出来,便看到这幕连忙上前帮忙,神情心疼却又不忍责备。
看着面前这个腰际围裙的男人,落欺颜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若是上澜翳这副样子被他的族民见到,只怕会以为认错人了呢,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居然会愿意为了她回归山野,总觉得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
上澜翳佯装怒意开口。
“笑你滑稽啊!”
松开手中的木瓢,落欺颜掩嘴轻笑。
阳光下,女子一身白衫眉眼弯弯,浅笑梨涡,湛蓝色的眼瞳中不再冰冷而是蓄满了温柔,就像个精灵般站在男人面前,让上澜翳不由的看痴了。
“喂。”
摆摆手,落欺颜唤着。
还不等她反应,自己已被男人拥入了怀中,那灼人的滚烫,激烈的心跳,以及头顶上炙热的呼吸,落欺颜反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感受着一切他给予自己的情意。
“吃饭了。”
耳畔传来男人低柔清潺的嗓音。
“嗯。”
落欺颜温顺颔首,像个猫儿似得很乖。
从怀里掏出丝绢,上澜翳仔细擦拭着她手心的污泥。
暖风拂过,携来阵阵花香。
盯着他握着的那条丝绢,落欺颜微怔,这不是……
两年前,在龙瑾宫宛帝遭遇刺杀的那次,自己为他包扎时所用的手绢么!
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
看样子这绢子应该是被经常用着的,上面的花纹都洗的有些泛白了,若非那一小行字,只怕她还真认不出来。
说我痴,那你又何尝不是呢?
见女子盯着那丝绢不语,上澜翳眼底的苦涩一闪而过,原本只是猜测,而今却是肯定了。
吃饭间,两人皆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可就在吃完饭没多久,娆君的突然到访,让气氛变得凝重。
“族主……”
“暮衣村……前日被屠了。”
说这句话时,娆的嗓音是颤抖的。
那座村子里的人,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二十多年前,他们也是族中的功臣,只因效忠的人是上澜暮才会被替换,如今他们成了再普通不过的百姓,那女人为何还要如此心狠手辣将其赶尽杀绝??
“魅行呢?他不是在村子里吗??”
上澜翳面上从容,但沉怒的语气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魅和忘皆被上澜暮所伤,伤势很重,现正在龙颈山医治!”
“这怎么可能?!”
魅还能理解,为什么忘也会被伤?
自从上次刺杀云渺他就注意到了忘的功力已有下滑的趋势,怎的,如今连一个废物都打不过??
“因为……那丫头断了绝情药!”
见上澜翳不解,娆这才道出事实真相。
服用绝情药功力会以成倍递增,这十年,不能断服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忘丫头已经服了九年,明明只差一年便可大功告成,可她……哎!
“她爱上了魅行?”
勾唇而笑,上澜翳的语气十分笃定。
莫忘,你为了不断情,就连命也不要了么??
“如今,上澜暮已勾结东辕对我们正式下了战书,以神裔的身份诛杀妖孽为名,要铲除现在的月澜,而暮衣村是她留给我们的下马威。”
“可暮衣村都是曾经誓死效忠她的部下!!”
拳头用力砸在桌畔,上澜翳眼底怒意根本掩藏不住。
“现在的上澜暮只怕已经疯了,她逆天而为修炼了傀儡禁术!”
娆拧眉开口。
那女人仗着自己有可以钳制上澜翳的资本,所以对场战役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但是她别忘了,一旦动用渡魂术,她也得死!!
上澜翳垂眸不语,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脸望向身侧的落欺颜,柔声道“七七,我可能要回一趟月澜!路途遥远,你怀有身孕不便同行。”
“嗯。”
对于他的话,落欺颜表现的很平静,因为她知道该来的东西不论你这么躲,它还是会来,只希望这一次老天可以待他们仁慈一些。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这段时间让娆照顾你!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握住女子微凉的双手,上澜翳勾唇露出一个让其安心的笑颜。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