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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这小妮子曾悄悄掀开过他的面具,那时,他只是装睡也就由着她了,本以为她会感到震惊,会对自己埋怨,可是,都没有,落欺颜表现的异常平静,就好似早已猜透了一样。
这不免,也让自己感到好奇,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
落欺颜咬了咬唇,终是点下头。
看着那张阻隔二人的面具一点点落下,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偏离,有些躲闪。
烛火中,一张清绝疏离的容颜曝露在空气下,过于清秀的眉宇下一双狭长的暗金色凤目,惊世艳艳,岑薄的唇有着与生俱来的凉意,墨发半束,犹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般,似梦似幻。
对于这张脸,落欺颜怎会陌生,她曾经是那样的厌恶,而今……
“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侧坐于她身旁,上澜翳不禁询问。
从什么时候?
落欺颜微愣,目光中泛起忆色。
其实,早在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起,她就怀疑过,而这种怀疑随着感觉的加深越来越重。
“你的声音,还有……味道。”
是的,凤澈身上的味道很淡,而上澜翳的一种很浓的熏香,但那次,她碰到他的衣袖,指尖染上了几缕气味,第二天,那香味淡去,留下的便是一股熟识的清香。
她曾经对于凤澈的厌恶本就来的莫名其妙,其实,从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自己并不是讨厌凤澈这个人,而是讨厌那双乌色的眸子,觉得刺眼,虚伪。
如今,他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那种厌恶感也跟着消失了,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得到这个答案,上澜翳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他想不通如此浅显的隐瞒为什么曾经的落欺颜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如今的她不过寥寥数日就已看破。
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的落欺颜爱惨了他,宁愿怀疑自己,也不愿去怀疑他!
想到这个,上澜翳的心不禁抽痛。
“七七,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
拥住女子娇小的身体,上澜翳吻上她的脖颈。
这句话让落欺颜心跳骤停,呼吸加快。
温热的气息散落在肌肤上,引的她微微颤栗,置于他胸口的小手无助的握成了拳,依偎在那片宽阔的胸膛之中。
她不知要如何回应这份感情,只能本能的顺从着自己的心意。
“你……别。”
见上澜翳已脱去上衣,露出精瘦结实的身体,落欺颜脸上更红了几分,立马转移了视线。
本以为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身材居然这么好。
“叫我翳吧!”
抚上女子的脸颊,上澜翳勾唇开口。
耳边是窗外的虫鸣声,鼻尖是爱人的香气,眼中剩下的只有彼此最好的模样。
“……翳。”
落欺颜声若蚊蝇,害羞的都快晕厥了。
还没待她掩饰,口中的呼吸已被人霸道夺取,男人轻拥着她的腰身温柔的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眼底的光芒只给予她一人。
十指紧扣,两心相牵,永不相离。
室内的温度直线上升,榻上的两人缠绵缱绻,一夜无眠。
东辕皇宫——
奢华大气的宫殿内,门扇紧闭。
经由内侍的搀扶,男人艰难的站立起,而后小心翼翼的迈开了腿。
百里巺心底的激动不言而喻,他自小便身患残疾,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治好!
他扶着墙在寝宫内一遍遍的试走,最后越来越顺,好像怎么样都走不够是的。
“陛下,可还满意?”
角落的单人榻上传来一道女声。
“满意,满意,真是再满意不过了,多谢仙姑救治啊,朕一定……”
百里巺兴奋的走了过去,朝那女人转了几个圈。
这简直比他当年得到皇位时还要开心,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百里巺是会得到上天垂青的。
“我不需要陛下的赏赐!”
女人叠起双腿,轻蔑的睨了百里巺一眼。
感谢老天?还真是愚蠢透顶!
不过区区一粒蛊,就能让你得偿所愿,世人多半好骗。
“仙姑的意思是?!”
百里巺疑惑开口,原本他一直认为这是个疯女人,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正视她之前所说的话。
“陛下要的我做到了,而我要的就是东辕即刻发兵去攻打月澜。”
说话间,女人已经站起身来从暗处缓缓走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从雪凌逃跑的上澜暮。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寻觅一位好盟友,百里巺此人野心够强,人也够狠,只可惜不是块做帝王的料,可做傀儡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放心,如今其余三国人人自危,断不会为了个一个月澜而贸然发兵,据我所知,如今上澜翳不在族中,机会再好不过!”
一边说,上澜暮一边凑近了男人的耳侧,在其放松警惕时,一缕淡淡的紫色烟雾自口中散出,窜入男人的鼻息中。
这一刻,百里巺就好似被什么蛊惑了一般,眼底的光亮转瞬即逝,僵硬颔首。
见此,上澜暮凤目下的唇瓣狠戾勾起。
我的好侄儿,是否掉进了温柔乡里就不愿出来了?
你且看着,这些年月澜加注在我身上的屈辱,我定加倍奉还!!
——
成亲三月有余,一连数日落欺颜噩梦不断,就连凝月也没有多大作用,每晚,上澜翳都要抱着她才能安然入睡,但过一会又会被惊醒,反反复复许多次,人也变得憔悴不少。
“娆,七七最近怎么了?”
竹屋里,上澜翳凝眉询问,再见到白发男子一脸沉默后,更觉严重。
难不成是要恢复记忆了??
每每想到这种可能,他心情都会变得复杂。
“七七,你最近吃饭怎么样?”
松开她的皓腕,娆扬眉追问。
“她最近吃的很少,总说没胃口,娆君……”
没待落欺颜回答,上澜翳便先一步替她开口,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不理会他的着急,娆面色凝重的看向落欺颜欲言又止。
“娆,你但说无妨!”
落欺颜总感到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族主,七七……怀孕了,两月有余。”
“什么?!”
“你说什么?”
“只不过……这孩子已经没有心脉了。”
还不等两人有所期待,娆便开口戳破了一切。
“说清楚。”
猛地抓住娆的手臂,上澜翳眉头狠蹙,寒声质问缘由。
反观落欺颜脸上的情绪虽低落却看不出多少悲伤,手掌下意识的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心中怔忡,这里居然还住了一个人,是她和上澜翳的骨肉。
“诛情残留的药性,再加上七七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孕育孩子,她的自愈力太强了,任何扩张都会被强制性收缩,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只会窒息而亡。”
“那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连疼都没有呢?”
如果是死胎,按理说早就会有反应了的,可怎么会……
“只能说这孩子有你的血脉,即使没了心跳,但身体还是一直在长着的,你放心,我会开一副引产的药,不会伤身体的!”
“不。”
娟秀的眉稍缓缓牵起,落欺颜放在肚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固执的摇了摇头。
“我想生下他,即便……”
他没有生命。
见女子眉目间的复杂,上澜翳上前轻拥住了她的肩膀,朝娆合眼颔首。
是的,他总是有办法的。
“七七。”
娆轻喊她。
落欺颜抬眸望他,仅仅一眼便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的。”
“你真是胡闹!!”
娆拂袖责备,却又狠不下心说重话。
见他二人言有所指,上澜翳用眼神询问娆,而娆却还了他一个自己去问的目光。
落欺颜抿唇犹豫着从怀里掏出半颗诛情丢在桌上,在场的两人皆一脸凝重。
“若不是我刚刚用银针探脉,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你知不知道诛情只服半颗是会要人命的!!”
娆说完才发现自己是个笨蛋,吃药的事这丫头压根全都忘了,他还在这指责什么?
诛情这种药,并非只服半颗就能减少药性的,而是会改变药性,变得更强也说不定。
“七七……”
上澜翳想要说什么,却是无力的,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落欺颜并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不管他说什么也弥补不了半分。
“我相信这既然是我的选择,哪怕现在我依然记不起,我也不会后悔。”
盯着那目光中有着最明显不过的自责,落欺颜抬手抚上男子的发,款款深情的诉说着。
就算丢了记忆,我也只会是我。
在我心里,也许宁可丢了我自己,也不愿意忘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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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落欺颜怀孕了之后,明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他们依旧怀着期盼的心情等待着孩子的降临,只因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火红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云层,深浅不一的,在眼底幻化做一副最美不过的画卷。
花海间,落欺颜身穿一袭白色纱裙如婴儿般侧卧沉睡,清风掠过拂动长发,铺满了整片大地,似弯曲舒展的藤蔓般优雅延伸着,置于面颊下的掌心因为一滴滚烫的液体而引得颤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