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莞城之后,阿珊便被父母抓了回去,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睛隐隐还是有怪罪她的意思。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片城中村,但就算是穷,也要分三六九等,而窦苗绝对是最下等。
她打开门,她爸正在打她后妈,后妈哭天喊地:“这个钱是给小娃交学费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你。”
“瓜婆娘。”窦建成几巴掌打在王玉琴的脸上,王玉琴的眼泪不断掉下来,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的窦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向她爬去:“苗苗,你劝劝你爸,他要把你弟的学费拿去赌。”
窦苗双手环胸,一脸看戏的表情,以前她爸还有钱的时候,王玉琴是他的情妇,三天两头来找她妈,活活把她妈气死病床上,后来她好不容易熬到转正,还给窦建成生了个儿子,结果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窦建成在澳门,一夜之间输了几百万,豪车别墅都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窦建成抢到钱,看见窦苗,脸上也没好脾气,“死丫头,这几天没事别往外面跑,现在道上的人,都因为孙诚的事在找你。”
她之所以会认识孙诚等人,也要托她爸的福。窦建成拿了她的奖学金去赌,她就在门口等他,输了就算了,要是赢了,就让他还。
孙诚也在那赌牌,问这是谁的闺女?
窦建成含着烟说:我闺女,怎么的?
孙诚说:你闺女长得挺好看。
窦建成含着烟,半开笑半认真道:你要是敢打我闺女的注意,我就把你腿卸了。
孙诚只是笑。
窦苗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实在借不到学费的时候,便去找孙诚,果不其然,孙诚二话不说把钱给了她。
她不是不知道孙诚在想什么,可她总有她的法子,把孙诚逗得团团转。偏偏孙诚对她动了真情,也由着她逗,只是偶尔急了说上一句:小丫头,等你毕业,看我怎么收拾你。
窦建成见她没吃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赢了钱的时候会劝上一句:离这些人远点儿,都跟老子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在他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窦苗会难得的给他奉上一个笑脸。
窦建成走后,王玉琴就坐在地上无声地落泪,她视而不见,提着她的行李箱准备回学校。
春节将至,四处都是急着归家的人,忙着往学校跑的怕是只有她了。她坐三轮到车站,准备到省城做火车,正准备买票,便被两个公安拦下来。
“窦苗吗?”其中一个人出示警官证道。
她点点头。
“认识孙诚吗?”
这一瞬间,她想起汪喻的警告,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长到二十岁,这是她第一次坐警车,难免打量一番,看完之后,又说:“你们要是早点儿来多好,我还能省三轮车的钱,待会儿你们还给送回来吗?”
坐在旁边的两个年轻公安都没搭理她,倒是坐在副驾驶的中年人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回来了。”
莞城侦查支队,审讯室。
一个女刑警给她倒了杯水,便跟另一个公安正式开始询问,例行公事的问过一遍后,抬起头来:“你和陈建认识吗?”
原侦查支队队长陈建?她一脸莫名其妙:“不认识。”
“那你和孙诚是什么关系?有群众提供,你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对吗?”
她摇摇头,淡然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不是,他是我爸的牌友,我找他借过几次钱。”
女警手中的动作一滞,狐疑地看向他:“据群众提供,你和他有约定,等到你毕业就跟他,但是你对他感到厌倦,所以就跟别人联手杀了他对吗?”
她并不为这个假设感觉诧异,眉眼间仍见从容:“警官,有证据吗?”
“我们暂时还没有证据,但你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女警的眼神里逐渐染上一层厉色:“孙诚在死前,有一批毒品还没出手,你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她的瞳仁中展开微微的错愕,“我以为他就是一个修车的。”
女警冷笑道:“修车能挣那么多钱给你挥霍?”
“我只是跟他借了两次学费而已,总共二万四,每次都有给他打欠条。”
“所以,你不想还钱,就杀了他对吗?”
“姐姐,”她将双手放在桌上,笑道:“我虽然很穷,但也不至于为了二万多块钱去杀人吧?”
女警向一侧的单面镜望去,她要问得已经问完了。单面镜后的副队长沈毅不满地皱起眉,这个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沈队,你的侄子在外面等你。”
说起他这个侄子,他的眉头锁得更厉害了,明明知道窦苗跟孙诚那种人纠缠不清,还死心塌地的喜欢她,都不知道该夸他有情还是傻。
听到窦苗被他们带到支队来审讯,竟是跑到支队来了。
“让她走吧。”虽然他大胆的假设是陈建为了给女儿治病进行叛变,找同样缺钱的窦苗做内应,杀了孙诚吞掉那批货,但成立性近乎是不存在的。可是除此之外,完全想不到陈建杀人的动机,偏偏现场又有他的指纹。
老陈,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有些苦恼地挠挠头。
窦苗从审讯室走出,在门卫处拿过行李箱,往外走去,这时,身后传来沈文的声音:“窦苗,窦苗。”
她闻声回头,自高中毕业,他们便没见过,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他还是跟高中那会儿一样,瘦瘦长长,跟竹竿似得。
“你在这儿干嘛?”她仰头道。
他没好意思自己是特意是来看他的,只拿沈毅做挡箭牌:“我过来看我大伯。”
她这才想起,他好像是有一个做刑警的大伯,“那你帮我打听个人呗。”
“谁?”一听她有求于自己,他立马便来了劲,“你说。”
“汪喻。”在旅馆住宿的时候,她在他身份证上面看见的,如果身份证是真的,那应该不难查。
“好。”他立马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认真记录,“哪个汪?”
“汪汪汪。”她说完之后,便情不自禁笑了,沈文被笑得慌神,真好看。
“记好没有?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他将本子塞回背包里,看着她脚边的行李箱,焦急地问道:“这都要过年了,你还往外面跑啊?”
她没解释,拖着行李箱拦下一辆车,背对着他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