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甩开我?”他逼近她,将她抓在胸前的手拽在手里,猛地撞在墙上,“再甩开一个试试。”
她指关节被撞得发疼,没有再装疯卖傻,“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
“来找谁?”
“不知道。”
他手上的劲又重几分,“再说一次。”
她疼得皱眉,“我来找赵老二了,但赵老二死了。”
“然后呢?”
“我要回去了。”
汪喻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两侧,绝非是调情的温柔,而是指端发力,将她的脸掐得发红,牙齿发疼,她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力气不小,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逼视着她。
“我不跟你动狠得,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窦苗看着他,突然嘴唇一咬,眼圈通红,带着哭腔问:“你到底还想我说什么?”
汪喻又想到那个词——持美行凶。
“收回去。”这小姑娘是长得真好看,不是那种大眼睛小嘴的温婉,大眼厚唇,细腰大胸的,每一处落在男人眼睛里都是性感。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我听说孙诚在追一个大学生,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钱,是不是你?”汪喻松开手笑道:“你别跟我装单纯,我知道,孙诚钱没为你少花,结果倒死连你手都没碰上一下。”
因为这件事他们没少嘲笑孙诚,包养就包养,还养出初恋了。
“那些钱,都是我借得,我会还的。”她跟孙诚要得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龌龊不龌龊,只有你自己知道。”自从知道她就是那个手段了得的大学生,汪喻对她全无好感,语气也不客气道:“孙诚死前手里还有一批货,你知道在哪儿吗?”
又是那批货。
“我不知道。”
孙诚很少提生意上的事,可不下三批人来找她问这批货的事,甚至还有人威胁她,如果不交出那批货,就把定金退出来,否则就把她卖到缅甸边境去。
浑然把她当做孙诚的女人。
赵老二不仅欠着孙诚的钱,同时也是这批货的经手人之一。现在赵老二死了,估计她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你找赵老二做什么?”
她如实相告,包括要把她卖到缅甸的事。变相的在向汪喻求救,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隐隐觉得他会帮她。
汪喻听出她的意图,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帮你?”
她没有否认。
“除了要把你卖到缅甸去,难道就没承诺过什么好处吗?”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根本不像以往的男人那般好糊弄。她有些失望,那些人的确还承诺过,愿意拿一笔钱给她,金额大到她近十年不用再为钱奔波。
“利用完孙诚,又想利用我?”他语气微变,目光落在她的胸脯上,“活好吗?”
她咬着嘴唇,从底往上看地盯着他,从眉眼间生出一股子倔强。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是胖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哥,陆哥的人上来了。”
汪喻垂着头,脸色微变,抓住窦苗的胳膊把她丢进卫生间:“不想死,就藏好了。”
随后,汪喻打开门,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挥手:“老陆。”
老陆带着两个人上前,嘴里含着一支雪茄,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后笑着进屋道:“赵老二死了,孙诚也死了,你说那批货去哪儿了呢?”
汪喻低头点燃一支烟,一时没有回答。
“我听说孙诚之前有一个女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没什么用,就一学生。”汪喻在床边坐下来回道。
老陆在房间环视一圈,发现两个女式背包,仰头示意汪喻:“人呢?”
“下楼跟着胖子买东西去了。”
“你睡过了?”老陆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听说孙诚到死都没碰过这丫头,你他妈倒是有手段。”
汪喻被烟熏眯了眼,没否认也没承认,跟着他一块笑起来。
“老汪,我问你个事。”老陆跟他讲够荤话之后,突然笑道:“该不会是你和那女的联手杀了孙诚,吞了那批货吧?”
汪喻将抽到三分之一的烟摁灭,眼色微沉道:“谁说的?”
“我也随口一问……”
汪喻站起身,一巴掌打在老陆的脸上,“东西可以乱说,话不能乱讲这句话没听过?”
老陆舔着嘴唇,几秒钟后,站起身,在汪喻胸前用力一推,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向他砸去:“操你妈的。”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她紧紧抓着门把,听着门外打架的声音,时刻等着被破门的准备。
她闭着眼睛听着东西不断被撞倒、碎裂的声音,后终归于平静,门外响起敲门声,“出来。”
是汪喻的声音。
她拉开一条门缝,看着昏暗灯光下,满脸是血的他,惊呼出声。
他轻轻看了她一眼,推开她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脸上大部分的血洗净,后卷起卫生纸,摁住头上的伤口说:“把你的东西拿上,下楼。”
满屋子的血腥味。她不敢怠慢,三个男人躺在床上,脸上的血不比汪喻的少,甚至更多,看不出生死,她拿着东西下楼,呼啸的北风吹乱她的头发,远远的,胖子和提着超市口袋的阿珊在路灯下等着她。
“胖子,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去。”汪喻吩咐道。
“那你呢?”
“我再待一会儿。”他转头看向似乎吓懵的窦苗,“回去之后,别再跟人提你和孙诚的事,这事你掺和不起。”
“孙诚真的是你杀得吗?”
“我也想他是我杀得。”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窦苗不再闻,将行李放在面包车上,后又听见汪喻喊:“再缺钱也别走歪门邪道,不然有命挣,也没命花,知道吗?”
她一只脚踩在车厢上,片刻犹豫后,转身看向他:“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像我这样的人,读书,是我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我连这样的机会,都要靠自己去骗,去抢。”
她冷笑,眼底透出一股子狠劲:“你相信吗?我要是有钱,绝对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善良。”
二十岁、深受贫穷所困的美貌少女在冷冽的北风中,张口闭口都提着钱。恍惚间,他能看见她的未来,而她如果仍然执迷不悟的话,那就还要摔很多的跟头,才能明白他今天说得话。
突然,他对她心生怜悯。
“你叫什么名字?”
她警惕地看着他,但还是缓缓开口道:“窦苗。”
他嘴唇微扬,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淡淡的温柔,宽厚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没得选的时候,就想尽办法活着,但有机会选得时候,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这一刻,他脸上的邪性消失了。
她竟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