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汪喻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又几拳砸在他的胸口。
“咳咳咳咳——”中年男人被打得直咳嗽,汪喻一松手,便跪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窦苗站在不远处的墙角下,看得心惊胆战。
“你放开我叔,”这时,抢她的年轻人冲上来,将她的书包丢给汪喻,“就为了几百块钱,至于吗?”
汪喻反手将书包丢给她,抓住的领口就是几拳,年轻人还想还手,结果被揍得更惨,便就此作罢,忍着一口气,半天没吱声。
“说说。”汪喻松开年轻人的领口,点燃了一支烟:“怎么回事?”
跟窦苗想得一样,他抢了她的包,想趁她追他的时候,又顺手她的行李箱,火车站人多眼杂,一个小姑娘想找到他们,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这是第几票了?”
“记不清了。”反正看见独身的小姑娘就下手,小姑娘单纯不经吓,一般属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且就算没多少现金,用得东西都不会差,一转手还是能卖不少钱。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失手。
汪喻转头看向她,抱着书包站在路灯下,跟吓坏的小白兔似得,眼圈通红,衬着一张脸白得不见血色。
他有些心软。
“身上的钱拿出来就走吧。”他对着四个人道。
三个中年人立马掏出了钱,年轻人最是不服,但还是在中年人的劝说下,摸出了钱。四个年龄都过百的男人,身上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
“兄弟,但凡有点门路,都不会干这一行的。”中年人面露窘迫道。
汪喻欲言又止,最终挥了挥手,向窦苗走去。
窦苗低着头,没有看他。
他把钱塞到她手里,她却没有要,避开他,大步往前走去。
“你这个人,”他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回来,俯身去看她的脸,“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哥,没事的时候,提着裤子就不认人,是吧?”
她用力咬着唇,头微微抬起,瞪着他道:“你们这些人就会欺负小姑娘是吧?”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咬着唇,一脸倔强地回应着他,眼睛里布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困惑:“为什么连穷人都要欺负比他更穷的人?”
就算没有怜悯,至少也应该感同身受。然而每个人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弱者欺负更弱者,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可他一点儿都不想跟她告诉她这些。
“窦苗。”他薄唇微启,轻轻喊着她的名字。昏黄的路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上一丝暖意,淡去几分世故。
她低下头,不愿去看他的眼睛,里面充满同情和悲悯。这意味着,在他心里,他们已经不再是对等。
他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头,整个人僵硬如一块木头倚靠着他。
“我没欺负你。”他的声音轻轻地,带着控诉的味道:“是你骗我。”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也懒得追究,放开她后,拉起她的行李箱道:“走吧,先去吃饭。”
“我吃过了。”
“我知道,”他已经闻到她身上的香料味了:“可我没有。”
她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后,而他步伐大,没几步便拉出一段距离,他不用想,便猜出她的意图,转身将她的手抓在手里,“你别想再甩开我。”
“汪喻,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他步伐大,而她跟不上,近乎是一边小跑着一边跟他说话。
“所以呢?”他斜睨着她,随后越走越快,似乎很喜欢看她小跑着追他的样子。忽然只听一声脆响,行李箱的滚轮坏了。
两人同是一愣,窦苗的脸一红,浑身上下露出一股子窘迫。汪喻有些不明白,到底这个敏感至极的小姑娘是她,还是在呼啸的北风中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贫穷的人是她。
“哥,”突然,她身上那股子局促消失了,抬头笑道:“你有什么就直接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他的眼神也跟随着她的态度产生变化,里面的悲悯消失,只剩下审视和几分玩味。
这种充满防备性的感觉才是对的,至少这一刻,在他心里,她是猜不透的,跟他是平等的,而不是没有一丝遮掩的袒露在他面前,只需要他的同情和抚慰。
这让她充满安全感。
她暗自松了口气,“你问吧。”
“我没什么想问的。”
“那行,哥,你要是想问了,随时找我。”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行李箱,与方才窘迫紧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就是靠这一套把孙诚耍得团团转的?”他并没有将行李箱还给她,而是拖到的身后,用身体挡住她伸出的手。
她咧嘴一笑,“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算计。无非就是他喜欢我,而我乐意对他笑一下。”
汪喻眯起眼睛,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那你试试跟我笑一下,看我愿不愿意向孙诚那样对你。”
她嘴唇微扬,尚未露出笑容,他的唇便落下来,温热的嘴唇,带着驱赶寒意的燥热。
她用力推开他,眼底的狡黠化成一抹愤怒,她攥紧拳头,“汪喻!”
“这就对了。”他眼底笑意更浓,拖着她扭扭歪歪地行李往前走去。
十分钟后,窦苗又坐回之前的火锅店,汪喻点的菜比她之前点的还多,但她一块都吃不下,无声地喝着豆奶,等着他开口。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他将一块牛肉裹满辣椒面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问道。
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咬着吸管摇摇头。
“我听孙诚说你过在南方上大学,所以他们一说你在火车上,就猜你要从这里转站。”
“是吗?”她放下豆奶,面无表情地拍拍手:“真聪明。”
敷衍至极的回答,甚至缺乏诚意,但他却极为受用的样子,伸手揉揉她的头:“知道你男人聪明就行。”
一提起这个词,她就想起那个夹杂着烟味的吻,心里升起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摸出手机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喂,老陆。”
“你带着你那妞跑了?”老陆手下的人绑了窦建成,企图逼窦苗就范,然而窦苗不为所动,后通过汪喻联系她,结果两个人都没了消息。
“我哪有什么妞?”汪喻扫了窦苗一眼,露出轻蔑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