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窦苗让他感觉无力。
他喜欢她,却不知该如何亲近她。从高中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比同龄的女生都成熟,不跟男生打闹,也从不在背后嚼人舌根,长发素颜,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直至后来才知道,她从不跟同学打闹、聊八卦,只是嫌他们幼稚而已。
她骄傲,可也卑微。时刻都在为钱发愁,班里一旦要交钱,她总是最后一个,老师让订阅的辅导书、习题,也从来不要,都是找同学借。
所幸,她长得漂亮,从来不缺借给她的人。
那时候,他在窦苗的追求者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相貌清秀,身材中等,成绩不上不下。他从未妄想过和她在一起,像他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她呢?但他万万没想到,她在高中毕业之后,会跟孙诚那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都不足以形容他心里的厌恶。
“为什么一定要是那种人呢?”死了一个孙诚,为什么又会来一个汪喻?那种赌徒她还没有受够吗?“你想想他是因为什么被开除警籍的?”
她垂着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凑近他的耳边,“我知道孙诚死前,你去见过他。”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错愕。
“但是我谁都没提过,所以,我的事你也别管了。”
她怎么会知道?
沈文不敢深思,“那你知道,我去得时候,他已经死了吗?”
“我对你的事没兴趣。”她坐直身子。
“窦苗,明明是你……”
“我怎么?”她打断道,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从来没逼你为我做过什么。”
他盯着她抿紧了嘴唇。
这时,先前的女刑警推门而入,打断两人的谈话,“窦苗,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窦苗站起身,往外走去。女刑警目送着她离开后,关上门问:“沈文,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沈文摇摇头,心神不宁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女刑警见他神色有异,在对面坐下道:“有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说,只有我们才能帮到她。”
他抬起头,褐色的眼眸充满挣扎和犹豫,有些东西正在破茧而出:“窦苗跟我说过,她很厌恶孙诚,恨不得杀了他。”
窦苗走出侦察大队,窦建成杵着拐杖,站在路灯下抽烟。
她走上前,还未说话,窦建成已经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声音清脆,把同行的警察吓了一跳。
窦苗被打得整个人晃了一下,脸上红了大片,但表情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又倔强。
“真是给老子长脸。”
“没你长脸。”
窦建成拿着拐杖打在她的小腿上面。
她没有反抗,但眼神里布满恨意,显然不服。
“不服气就滚!”窦建成比之前瘦了,脚上打着石膏,似乎伤得很重,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这种没事不管你,有事就只会动手的父亲,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她转身拦车,被窦建成粗暴拽倒在地,一拳一脚砸在她的身上。一旁的刑警吓得不轻,连忙将窦建成拉开,“你这是干什么?”
“我打死这个丢人玩儿意。”
“我他妈能有你丢人?”窦苗从地上站起身,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姑娘,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拉着她在附近兜了几圈,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无奈地出声道。
她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能去哪儿呢?眼前的街景不断变化,她想起徐远,“去临海大道。”
海风呼啸,波浪翻滚,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海岸线,窦苗从车上走下,仓库房门紧闭,她用力敲了敲,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徐远拉开了门。
他穿着一双拖鞋,眯起眼睛问道:“找汪喻?”
“我来找你。”
他眼底玩味更甚,“找我干什么?”
“你不让我进去吗?”
他侧过身,让她一条道。
她走进去,还未看清里面的环境,他已经抓住她的手,把她压在门板上。她挺直了背脊。
“怕不怕?”他的目光在她的唇间流连。
“你很喜欢汪喻吗?”
他觉得有趣,“为什么这样认为?”
“总感觉你在刻意模仿他。”
他眼角的笑意一淡。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这句话,而他绝不会承认:“没有。”
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他心生烦躁,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她偏头躲开,吻落在她的头发上。
“你连孙诚都能接受,却不能接受我?”在他看来,孙诚不仅是一个有妇之夫,还是满身油腻的中年男人,而她能接受那样的人,却不能接受他。他感到屈辱。
“因为他喜欢我,而你不是。”孙诚是真喜欢她,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而她从未和他发生过什么,一心只是在利用他。
谁知,局面开始逐渐失控。
她眯起眼睛,想起之前的事,心里涌现出几分厌恶。
“那我是什么?”
占有欲和虚荣心。
都是自私到让她厌恶的东西。
她看破不说破,换回之前的话题道:“你找汪喻做什么?”
“是他找我。”他放开她。此时,他对她已经兴趣全无,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实在没有一点儿可取之处。他转身拨通汪喻的电话,暂时没有人接。
“跑哪去了。”他嘟囔道。
她没有回答,天色越来越深。仓库里静悄悄的,里面堆砌着各类风干的海产品,空气中全是腥臭味。徐远的电话响了起来,“你跑哪儿去了?”
窦苗抬起头来。
“我在你住得仓库这儿。”
话音一落,一束车灯从门外晃过,然后引擎熄灭。汪喻拍着头顶的灰尘走了起来,徐远站起身等他。
“坐啊。”汪喻并没有注意到窦苗。
徐远不知为何有些怕他,尽管克制但还是有些局促,“你找我干什么?”
“你们杀了杜三啊?”汪喻波澜不惊地问道。抬起头时,才发现坐在角落的窦苗,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又很快淡去,唇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我们怎么敢杀三爷?”徐远大惊失色,“你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