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窦苗坐在台阶上，漆黑的楼道，只有屋外雨滴落下的声音。明明是春季，她却感觉冷，钻心刻骨的冷。
良久，腿麻了。她往后回走，房间里还亮着灯，窦建成喝醉了，王玉琴在抓紧时间和窦点做最后的告别。
她推开门，一道影子晃晃悠悠地覆盖在她身上。
她瞪大眼睛，房中的窗户大开，夜风呼啸。眼前的场景，她终身难忘。
汪喻在一个海港找到杜三，风很大，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海岸边，海水击打着脚下的礁石，嘴里叼着一根烟，等着他来找他。
少顷，他听见响动，抬起头，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男人拿枪指着他。
“钱呢？”这个男人正是杜三。
汪喻将手中的旅行袋丢给他，“警方又没证据，你跑什么？”
杜三蹲下身打开钱袋，里面是成捆的钱，他粗略一看，来不及细数，从重新合上拉链：“船呢？”
汪喻对着海面向他仰头。
一辆船正在靠近。杜三拿枪指着他：“你别想给我耍花招，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陈建也活不了。”
汪喻双手揣兜没有说话。
杜三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他其实不怕警察，只要那批货没找到，他们就拿着货单也没办法，真正让他畏惧是那群跟他合伙的人。要不是账户被冻结，身无分文，他一定会利用这一次的假死的离开。
“三爷，我知道你不怕警察。”
杜三斜睨着他。
“我也的确没找到那批货，”汪喻挠挠头：“可我还是要抓你。”
“你想让陈建死，尽管抓我。”
船慢慢逼近，船员露出脸，是清一色的亚洲面孔。他瞪大眼睛，诧异之际，汪喻趁他不备，抢下他的枪，将他摁倒在地。
刑侦大队和缉禁毒支队的人从船上走下来，迅速对他进行控制。杜三冷笑道：“你抓了我也没用，你判不了我的。”
汪喻没有说话，随即他接到胖子打来电话：“哥，找到陈队长了。”
“人怎么样？”
“除了有点脱水，受了点伤，没什么。”胖子一顿：“陈队长说他跟你说。”
“汪喻，”陈建声音沙哑，缺乏力道：“我试探过杜三了。现在我很确定，孙诚，不是杜三杀的。”
他轻轻挠着眉峰，挂断电话。
将杜三带回支队以后，天已经蒙蒙亮。沈文问他能不能找到杜三的手下的人来指正。他联系过徐远和胡一都被拒绝了。
徐远说：“这他妈不是找死吗？我可不想进去吃牢饭。”
胡一支支吾吾：“哥，你让我帮你做其他的都成……但是这个不行……干我们这行谁屁股上没屎，今天我指了三爷，明天又不知道谁会指我。”
杜三抓了，可起诉证据不足，过了七十二小时，就得放人。他在大队门口点燃一根烟，一夜未眠，却困意全无，拨通窦苗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并没有多想。
回去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的电话又几十个未接电话，他回拨过去，胖子松了口气：“哥，你总算接电话了。”
“什么事？”他爬起来，四处找水喝。
“窦建成死了！”
他停下了动作。
深夜十点。
本该寂静的街道上围满了人。汪喻挤进人群，老旧的楼前拉着警戒线，刑侦支队的几个实习警员守在线外。
“哥。”胖子在警戒线外对他招手。
他咬了根烟在唇间，没有点燃：“怎么回事？”
“隔壁的邻居说，起来听见隔壁小孩在哭，哭得太惨了，她就去敲门，结果门没关，一推开，就看见窦建成的老婆吊死在客厅的门上。”胖子是他的线人，从他跟着杜三，胖子就是他的人，两人风雨同济，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兄弟都不为过，“你不知道那女的被吓成什么样，现在还在医院做心理疏导呢。”
“什么时候的事？”汪喻的手不自主的发抖，喉结微微提动，他想知道，窦苗在哪儿。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关机。
他想起早上那通电话，难道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窦建成死了吗？
“今天早上，九点过的事情。”
“有目击者吗？”
“他们家小孩，被带到队上做笔录了。”胖子补充道：“不过听说发现了遗书，那女的好像是杀了窦建成后自杀的。”
汪喻整个人犹如掉落冰窖般的冷。
他很害怕，这件事与窦苗有关。
他闭上眼睛。少顷，沈毅和市局鉴定科的同事走下来，汪喻听见他们说，两个酒杯，杯内都有大量的安眠药和少量的毒鼠强残留，但是一个上面有唾液，一个没有。
他竖起耳朵，但他们没有再说下去。他走到一侧，反复拨打窦苗的电话，然而得到的回答，全是已经关系。
他心里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将手机用力往地上一摔，胖子被他吓坏了，“哥，你没事吧？”
“你在这边盯着，不管是什么进展都要跟我说一声。”
“那你呢？”
他要去找窦苗。他连夜开车赶到她的学校，但得知的结果是，她请假了还没有回来。他又找到沈文、林安、阿珊，仍一无所获。
警方也在找她，根据窦点的口供是：安眠药是王玉琴买得，她在酒里加了安眠药，是想趁着窦建成睡着带他逃走。
可不知道王玉琴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在酒里格外加了毒鼠强，等窦建成死后，自己也上吊自杀了。
现场的两个酒杯，上面除了王玉琴和窦建成的指纹，还有第三个人。窦点的回答和他们猜测的一样，那个人是窦建成失踪的女儿，窦苗。
窦点说：睡觉之前，姐姐还在跟爸爸喝酒，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爸爸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妈妈……上吊自杀了。
他一边回忆一边嚎啕大哭，嚷着要窦苗回来。
他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沈毅懊恼地挠头：“ 怎么哪儿都有那个小姑娘？”
“命不好啊。”一个刑警问道。
沈毅拨通汪喻的电话：“窦建成的那个女儿，你找到了吗？”
“没有。”汪喻直接挂断了电话。比起真相，他想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看到这一幕，有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