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苗包了一辆车。
今天凌晨，她接到王玉琴的电话，王玉琴说家里来了几拨人，如果再找不到她，连要把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窦点带走。
她对那个便宜弟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儿的话，那就只剩下厌恶了。
当年，王玉琴就是靠着这个弟弟把她妈逼上绝路了的。
她冷漠地回答道：“反正你也养不起，带走不是更好。”
果然话音一落，王玉琴便哀嚎起来：“你们姓窦都是吸血鬼……”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冷笑着想道：吸血鬼也是你硬贴着上来的，没人拿刀逼过你。
同时，阿珊的电话打过来，她接起来，声音里还残存着笑意：“喂？”
“哟，挺开心的？”说话的人不是阿珊，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是谁？”
“你爸都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她喉头微动，没有说话。
“这丫头是你朋友吧？”男人微微停顿道：“要是不想她跟你爸一个下场，就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无论她如何假装若无其事，生活总有一巴掌将她打醒的本事。
她这样的人，哪还有资格躺在床上，等着第二天的日光？永远望不到头的昏暗，才是平常。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们也没想为难你，就是把该说清楚的话说清楚，该理明白的事理清楚，要是真没你什么事，我们也不可能非把你怎么样。”那人语气放缓：“我们现在也不会把你朋友怎么样，你就过来，咱们谈谈，行吗？”
“你们在哪儿？”见她松口，那人也松了口气，报上了一个地址，让她明天过去，什么时间都可以。
思绪回到眼前，汽车驶过桥，桥下的水面泛起涟漪，她靠着汽车后座的椅背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天黑之前，她赶回莞城，约定的地点在一个临近港口的仓库，四周人迹罕至，空气中夹杂着腥咸的海风。
司机把她放在马路边上，探头看看四周，叮嘱道：“小姑娘，你一个人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可要注意安全啊。”
她抱着包笑道：“那麻烦师傅你在我等我一下，我会格外给你钱。”
师傅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转身往仓库走去。
仓库的门敞开了一道缝，她推开门走进去，窗户被大大小小的箱子遮住，透进来零零散散的光，箱子中间是一条宽敞的过道，尽头支着一盏灯，灯下几个男人正在打牌，嘴里含着烟，满地都是烟灰和烟蒂。
她向他们走近。
其中一个男人听见声响抬起头，嘴里含着半截烟问道：“你找谁？”
窦苗没有立刻回答，不动声色看向四周打量着，仓库很大，牌桌后面有两层，梯子是用铁焊的，已经是锈迹斑斑。
“我找胡一。”
“你是……”男人眼睛一眯，登时反应过来：“孙诚的那个妞？”
“我……”她本想否认，可又觉没什么意义，又悻悻闭上了嘴。
“跟我过来。”他放下手里的牌往后走去。
她以为他要带她上楼，结果却带着她往地下室走去，她站在台阶上，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
“在这里说不行吗？”
“小姑娘，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别把我们当成坏人行不行？”那人推开门，冲里面的打了个招呼，便侧过身让她进去。
她抓紧书包的背带，抬步往里面走去。
“赶紧的。”他一把将她推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房间里又臭又乱，汗臭和脚臭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她皱起眉头。
“姐！”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一见她进来，立马便起身向她跑去。
这个女孩正是阿珊。
“你没事吧？”她抓住阿珊的手臂，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来，见她衣服完整，精神也算正常，不禁松了口气。
“小姑娘，我们不是变态。”带她进来的男人走到床边，一脚将躺在床上睡觉的人踹起来，“老胡，起来，孙诚的妞来了。”
一听孙诚的妞来了，胡一瞬时睡意全无，一咕噜翻身坐起：“哪呢？我看看，到底有多漂亮。”
窦苗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另一个人也觉得尴尬，骂道：“你叫她来，就是为了看她有多漂亮？”
胡一这才想起正事，在脸上揉了两下：“哦，你坐吧，要喝水吗？”
窦苗牵着阿珊在沙发上坐下来，摇了摇头。
“那喝可乐吧。”胡一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指挥另一个人道：“徐远，你去拿两瓶可乐。”
徐远虽有不满，但没驳他的面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放在她们面前的茶几上。
窦苗道了声谢。
“说正题吧，”胡一的大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那批货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
“不可能，”胡一不耐烦地否认道：“你要是不知道那批货，你为什么去找赵老二？”
“谁告诉你，我找过赵老二？”
“这他妈不重要！”胡一有些急了，站起身道：“我就直接跟你说，这批货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全部都得玩完。”
窦苗咬着唇没有再说话。
“美女，你倒是说句话啊！”见她不说话，胡一更着急了。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让我说什么？”窦苗深吸一口气，“你们觉得孙诚会跟我说生意上的事吗？要不是你们找到我说货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让我怎么跟你说？我他妈就以为他是个修车的！”
她越说越激动，“早知道牵扯上他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就是借高利贷，都不会去找他借钱。”
胡一见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了徐远一眼， 徐远开口道：“那你为什么去找赵老二？”
“我找孙诚借钱，孙诚说有笔账在赵老二那里，等收了就借给我。”窦苗呼出一口气，舒缓情绪道：“结果钱还没收回来，人就死了。”
“所以你一个人跑到北方去找赵老二要钱？”胡一难以置信地问道：“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怕把人给搭在那吗？”
“怕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冷笑道：“人穷的时候，命不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