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浅的一个吻,带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吹得发凉的肌肤上面,由于太过突然,直至汪喻走出很长一段距离,都未回过神。
不仅是她,就连姜兰也是瞠目结舌。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汪喻主动去亲一个女生。记得多年前,汪喻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那些女孩跟着他,他英俊的脸上总带着一丝不耐烦,双手插在校服兜里,一皱一怒都酷极了。
可现在,她发现心中的酷少年不在了,站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比大多数人长得好看的普通男人。
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到底是汪喻,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少年。
“窦苗,过来。”他和陈立已经走到小区的篮球场,远远地冲窦苗挥手。
此时,窦苗已经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一张笑脸走过去:“哥,怎么了?”
汪喻一听她喊“哥”就来起坏心眼,眯着眼睛道:“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儿。”
“来,你跟我弟一队,免得说我欺负他。”
“哥,你什么意思?”陈立不满道:“这是我跟你的决斗。”
汪喻反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我又不跟你抢女人,决什么斗。”
“这不一样……”陈立嘟囔道。
“有什么不一样?”汪喻反问道,拍了几下球之后,抛开陈立,“让你一球。”
可谓是将“轻视”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陈立咬着牙,暗自在心里立誓要挫挫汪喻的锐气,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转头对窦苗说道:“姐,你别听他的,我可以的。”
这是他的尊严,窦苗自是给予尊重,退到观众席,挨着姜兰坐下来,姜兰仍在偷偷打量她,从脸到穿着,无处不在进行比较、评判。
“你在看什么?”窦苗面无表情地看着球场上的对决问道。
姜兰吓得立刻收回目光。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窦苗正式转头看向她,不带丝毫笑意的脸上,带着几分让人畏惧的冷漠。
姜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回答。
窦苗也没想为难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见她不再打量自己,便重新将目光投回球场,这时,兜里的电话响起,是阿珊。
她起身走到球场的另一头去接电话,“喂。”
“姐,你在哪?”阿珊声音很轻,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我妈说,有人在这一片打听你。”
“什么人?”她隐隐能猜到是谁,只是想更确定。
“我妈说像社会青年,”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是不是跟孙诚的事有关?”
她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妈怎么说?
当时带着阿珊去北方,还不知道事态这么严重,现如今说什么都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没问我妈,我妈也是听别人说的。”
“记住,以后要是有人问到你,一定要说不认识。”她顿了顿,补充道:“跟你家里人也说一声。”
“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阿珊从她的嘱咐里嗅出某种危险的味道。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阿珊,但终是轻描淡写:“有点小麻烦,没什么的。”
不可能。
如果只是小麻烦,她根本不需要这么谨慎。阿珊直言道:“姐,你在骗我。”
“没有。”窦苗回答地斩钉截铁。
“那好吧,”她不愿说,阿珊更是不可能逼问:“需要我帮忙,你随时打电话。”
“恩,还有其他事吗?”
阿珊吞吞吐吐道:“姐,我知道这些年,你特别不容易,但是像孙诚那种人,咱们别招惹了行不行?”
“什么意思?”
“沈文哥说你在打听一个叫汪喻的男人,还问我咱俩去北方遇上了什么事。”
她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从窦苗搬来这一片,她们就在一起玩,打心眼把她当做亲姐姐,所以有些话,她必须说:“那个姓汪的不是一般人。”
如孙诚那类人,大多数人都是把坏写在脸上,但汪喻不是,说不出好坏,浑身透着一股邪劲。
他的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知道。”她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汪喻。球场下,他正如少年般飞驰,年轻,又充满活力,和平素里,那从骨子里透着慵懒的男人截然不同。
她静静地看着他。
半个小时结束,陈立瘫倒在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输了多少个球,看着还未亮的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输了。”汪喻满头大汗地蹲下身,将陈立从地上拉起来。
陈立握住他的手坐起身,沉默良久后开口道:“哥,我做梦都想追上你。”
他幼稚的以为,只要赢了这场篮球比赛,就是追赶上了他。
“我又不是姑娘,你追我干什么。”汪喻只觉好笑。
“你别笑,我打小就觉得你特别厉害。”陈立认真道:“我就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
他好似想起,眼睛里的笑意一点儿一点儿淡去,伸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千万别成为像我这样的人。”
“不,哥,我就要……”
“闭嘴。”汪喻脸色阴沉地制止道。
他吓得闭上了嘴。
“去上课。”汪喻的脸上早已没有之前的笑容,独自拍打着篮球投篮,结果篮球撞在球框下,没有进筐又跌落在地上。
陈立闷闷不乐地走向姜兰。
“你怎么啦?”姜兰不解道:“输给汪喻哥不是很正常吗?”
“我好像又惹我哥生气了,”他在姜兰身边坐下来,“感觉他……变了好多。”
以前的汪喻也经常逗他,绝不像现在这么烦躁易怒,仿佛心里压着一团火,时刻都需要宣泄。
“可能是工作不顺利吧。”姜兰的目光落在向汪喻走去的窦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只见窦苗两步上下,一把抢下他手里的篮球,然后上篮灌球,球落入球框,又掉在地上。
汪喻眉梢一挑,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我读高中的时候,没钱吃饭的时候,你猜我怎么赚钱?”她双手抱着篮球,颇为得意地问道。
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站在微亮的天光下,脸微微仰着,颈脖修长,双腿笔直。他陡然想到一个词: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