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神色变了几变,由着翠花扶着,终究躬身道:“老身方才错认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殷洛扶起老妇人,并没有让她行礼,觉着此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也甚是可怜,面上皱纹很深,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滋味一定不好受罢。
“无事的,哀家并无怪罪,你无须行如此大礼。”
老妇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还是紧闭着,面上悲戚,有些站不稳,被翠花扶着坐在椅子上,“太后娘娘,请坐下罢,方才叫你跪坐在团蒲上,实在是老身的不是了。”
殷洛被采薇拉着起身,淡淡说道:“无碍。”
“倒是老身的家事让太后娘娘见笑了,这等败坏家门之事,实在是没脸见人了。”老妇人悲戚的感伤着,“我儿已然出了事,带着不光彩自尽而去,家中毒妇却还做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真是雪上加霜。”
这样的情况,殷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的好,只得拍拍老妇人的肩膀,宽慰的口吻说道:“节哀罢,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更应当坚强活下去才对。”
老妇人拭泪,手腕上的佛珠摩挲着作响,翠花给老妇人和殷洛递来热茶。
一时之间有些悲伤的氛围弥漫,这种无可奈何悲痛的心绪,应该是难受得紧,站在一个老母的角度来说,无论孩子犯了多大罪,总归还是那个疼爱的孩子。
殷洛心中觉着伤感,不知能否为她做些什么。
老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殷洛问道:“太后娘娘,您在宫中的权利可是最大的?毕竟你可是皇上的母后,向来应该在宫里面说一不二的罢。”
她说着时,脸上带着崇敬和希冀,满是期待。
殷洛带有一丝得意说道:“那时自然的,哀家可是一国之主,当然是绝对的掌权着,皇上都得由哀家管着,更别说那什么左相什么摄政王,自然也是得乖乖的听哀家的话,叫他们往东便不敢往西。”
因着身旁没什么人在,殷洛也就顺势说了个大话,将自己吹嘘得至高无上,一点都没提在朝堂中战战兢兢的听着各方大臣意见的场景,给自己塑造了一个高大的形象。
老妇人接着说道:“那太后娘娘可否与摄政王说一下,将我儿的尸首尽快归还,老身前去问过大理寺的人,他们说此事还要调查,暂且不能归还尸首,若实在想要,需要经过摄政王的同意。”
大理寺卿可是摄政王的人,而且大理寺卿与吏部侍郎应该有着仇怨,想必不会这么容易放人的,也不知道大理寺卿会不会听从殷洛的话。
“老身想着娘娘您既然在摄政王之上,那可否叫大理寺通融一下。”老妇人见殷洛没有说话,便又说道,声音中带着期待。
方才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于是殷洛硬着头皮说道:“没错,区区摄政王不能怎么样的,凭哀家一句话就能打发……”
就在说此话的时候,殷洛忽然发现定定站在门口的言郢,那一袭月牙白的衣裳,颀长的身影,与身后的雪景相似相容,相当出尘脱俗。
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那里多久了,听到了多少,殷洛面色有些不自然,对着言郢淡淡毫无情绪的眼眸,她觉着有些许心慌,其实她才是那个一直被压制着,左右动不得的人……
老妇人等着殷洛的下文,却迟迟没有听到,觉着疑惑,察觉到似乎是有人来了。
凌燕等人见了摄政王纷纷参拜。
殷洛面色尴尬,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言郢到底听到了多少。
“摄政王,你不是虽赵氏去了会客厅吗?”殷洛面色有些不自然说道,小心打量着他的神情,这个看起来神色淡淡的俊美男子可是个默不作声的毒蛇,可不想栽在他手里。
“太后娘娘,臣就是四处瞧瞧,赵氏那头有点事情在忙。”言郢说着便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低着头的袁末,袁末悄悄望了一眼殷洛,想要说话又不敢说,方才才被言郢罚了,此时有些胆怯。
殷洛朝袁末使了个眼色,在言郢看不见的说时候,殷洛低声问道:“你们在那里多久了?!”
袁末瞅了一眼言郢的背影,赶忙说道:“从娘娘说摄政王起就在了。”
殷洛如遭电击,怎么这么巧?!这么说他都听见了,这真是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
“呵呵,摄政王,哀家方才也没说什么,你莫要太放在心上。”殷洛打着哈哈。
“臣不敢,臣是太后娘娘区区一句话就能够打发的摄政王,怎么敢与太后娘娘计较?”言郢淡淡说道,脸色愈发的平静。
这更是让殷洛不寒而栗,言郢这番口气,让她觉着有些背脊凉凉的。
老妇人朝着言郢的方向问道:“请问可是摄政王来了?老身有失远迎,请莫要怪罪。”
言郢淡淡说道:“无碍。”
兴许是觉着言郢有些冷淡,老妇人试探性的问着殷洛,“太后娘娘,那我儿的尸首……”
“呵呵。”殷洛尴尬笑了笑,说道:“摄政王,要吏部侍郎的尸首就让他母亲收回来罢,这为人父母的,也是心疼孩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觉着如何?”
言郢坐在桃花木椅子上,袁末赶紧上前斟茶,将水亲自送到言郢手上,言郢没有看袁末一眼,淡然接过茶杯,接着说道:“太后娘娘乃一国之主,说一不二,与臣有什么好说的,你直接与大理寺卿说便好了。”
殷洛分明听出来语气中的嘲讽,大理寺卿还不是听言郢的么?!虽然之前大理寺卿找过殷洛求帮忙,可是话里话外分明偏袒着言郢,若是言郢说不的事情,大理寺卿又怎么会同意?!她心中郁闷之极!
老妇人还以为事情解决了,感激的说道:“若真是如此,老身对太后娘娘真是感激不尽啊!”
殷洛面上有些挂不住,感觉不久的将来要丢面子了,堂堂太后娘娘竟然会失信于人,夸下的海口却是无法践行,殷洛觉着有些头疼,但此时却无法说些什么,只得堪堪的笑着。
“哼,你不仅是眼瞎,耳朵也聋了,明显赵己的事,摄政王可是还未同意呢!问太后娘娘有何用?!”赵氏忽然走出来,换了一身华丽衣服,面上涂了胭脂,显得比方才娇媚许多,仅仅在身上绑了白布,她朝着言郢笑道。
老妇人面色僵了僵,皱着眉,有些不信,“太后娘娘?”
在场的人即便是白痴也听出来赵氏明显是讨好摄政王,而对殷洛有些许嘲讽的意味,大概是看出这两人位置的高低,互相权重之下,选择对摄政王谄媚,而贬低殷洛。
殷洛挑了挑了眉,这赵氏换了一身装扮,这样看着言郢,果然像是老妇人口中的做偷鸡摸狗之事的人,只不过赵氏竟然为了讨好言郢而这么和她说话,心中不快,她正要开口,被言郢的话打断了。
“你什么身份,竟然这么说话?”言郢冰冷的声音带着寒意,面上好似蒙上一层薄冰,周遭的气温比室外还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