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天,两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看着城门牌匾上金镶着两个大字————盐城,闫伯文心中感慨,本以为自己大约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了,没想到短短几天竟就到了,一路上吃住还都没花他那点微薄的盘缠。
到城正是中午,商队也顾不上休整,原本就是赶着交货日期到了城,这会儿便直接去了交货地。闫伯文原本想着自己也该继续赶路了,拧不过那商队头儿,非要让他一起去,说是交完货大伙儿一起好好吃一顿,也不枉几日来奔波劳累。
闫伯文推辞不过,只能随着继续同行。兜兜转转好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大庄子,闫伯文心想这庄子好大的手笔,竟在这繁华的城中占了这么一大块地,也不知这主人是什么人物,能买下这几条街的地皮打通造了这么个大庄。
门前早已有人等着,看着像是宅中的管事,身着打扮不凡。见着浩荡的车马,朝门内喊了声,马上出来了许多一样打扮的小厮,等车马停在门外,几人就有条不紊的撤货下马,一一开箱验货。大约是没想到货物如此完好,毕竟此前几次多少总有些破损,那管事也颇为满意,几人寒暄几句,小厮已经利落的将货物搬进庄中。
等商队一行人坐在酒馆时,闫伯文才问:“刚才那庄子主人是何人物?这庄子看着如此阔绰,这主人必定家财丰厚。”
头儿笑了声:“你出来时日少,不知道,这些城中的大庄子,哪里是有钱就能造的。”
话留一半,意味深长。闫伯文心想,不是财,那就是势了。
饭馆小二热情的上了茶,一群人像饿狼般点了满满一大桌菜。小二笑开来花似的。闫伯文想着问路,朝那小二道:“兄弟,你可知那安城怎么走?”
小二忙回:“知道知道,客官您出了城往北走,逢分叉大道往右选小路走,比那官道路虽然陡了些,却能省一半的路程。”
几人酣畅淋漓的吃了顿饭,闫伯文便同一应人告辞,这头儿也不好再挽留他,拍了拍闫伯文的肩膀:“好小子,咱们就有缘再见了!”说着塞给他一个拳头大的布包。
闫伯文一碰到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连忙推辞:“大哥您快收回去,一路上麻烦你们这么久,我怎么好意思还……”
“让你拿就拿着,不是多少银子,你也别嫌少,权当我一分情谊了。”
闫伯文沉默了下,抬手抱了抱眼前的人,用力的拍了拍。一路上,他被欺骗,被无视,更多的时候是独自在荒郊不知方向和前路的行走。却也是这一路,他接受了太多来自素不相识的人的善意。
重新一人上路,身后是热闹的城,眼前却又是一片荒郊。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闫伯文想着在哪个大树底下靠着睡一晚,突然看见不远处竟有个破庙,心里想着老天都眷顾他啊,几步就进了庙。
庙中空空荡荡的,破旧的布条和漏风的窗户,每一处看着都是被废弃许久了。
如此正好,闫伯文心中想着,随意找了个角落便睡下了。
一夜无梦,次日早早的醒来,看了看窗外,却突然定住了,这庙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男子。那人大约还没醒,倚靠在窗边,虽是睡着却不难看出身姿卓越,一身白衣散在脏乱的地上,主人却毫不在意的模样。
闫伯文心下惊奇,他昨日睡得里门近,有个人进来他居然浑然不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不再逗留,轻声出了庙。
闫伯文走的急,没有回头,也就没看到他转身那一瞬间,身后原本闭着眼的人无声的睁开了眼睛,舒展了身子,利落的站起身也出了门。
闫伯文一上午都在赶路,看着日头愈大了,见路边有块石头,看也不看便坐上去,拿出早些备好的干粮充饥。隐约间却突然听见奇异的声响,像是打斗的声音,早些小二同他说,这条路虽不是官道,但鲜有盗匪。闫伯文想了想,还是循着声音跟过去,放轻脚步声,掩身在一片树丛后。透过缝隙,果然看见一帮人正在打斗。
双方共六个人,五个黑衣蒙面打扮的男子围攻一白衣男子。闫伯文心想这也太以多欺少了,那五个黑衣人招招朝着那白衣男子的死穴去,手法狠辣,但令人吃惊的是那白衣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尽管被人围攻却仍淡定自若,从容的躲开一黑衣人朝他心口而来的刺剑,转身间迅速一个格挡防住另一个黑衣人的重拳,那黑衣人还想再使力,却仿佛没想到白衣男子这看似轻挡间蕴含的力量却让他动弹不得,白衣人也没给他愣神的时间,另一只手将他的拳头拉过甩到身后另一跃跃欲试的黑衣人身上,两人一同被甩至几米开外,闫伯文甚至看见那两人同地面摩擦出的深深一条痕迹,这白衣男子好强的内力,闫伯文心中暗叹,然而更令闫伯文惊奇的是,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今早同他睡在一个破庙中的人。
闫伯文终于知道为何他睡在门口却对这白衣男子何时进入庙里分毫不知了,这深厚的内力和高超的武功,怕是两个他也不及,也不奇怪人家见庙中还有个陌生人仍放心大胆的睡去了,更不奇怪的是,明明早上自己先这人一步出了门,一个上午自己也没耽搁,如今这白衣男子却在他前边。
闫伯文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虽然两人素昧平生,但闫伯文直觉这白衣男子不是坏人。心下却又突然想到出门前知夏知秋和魏清妍的嘱咐,斟酌了番,想着还是在暗中观察番,就眼前这情势来看,这白衣男子对付其余几人不是什么问题。
不出所料,短短片刻之间,几个黑衣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在白衣男子手上讨到什么便宜,几个过招下来三个黑衣人已被打趴在地上。闫伯文放心了些,这白衣男子的招数看似轻邈实则招招精妙,只一招又打趴了一个,闫伯文心下佩服,果然人外有人,在他那小城这些招式见所未见,一时之间看得竟有些入迷了。
突然,电光火石间,闫伯文余光突然看见原本趴在那白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人朝正和白衣男子对招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闫伯文来不及做过多思考,行动已先于大脑喊道:“小心身后!”
那白衣男子十分警觉,马上转身,此时那黑衣人已利落起身,与此同时先前趴在另一侧的两个黑衣人也应声而起,几个人默契的前后夹击而上,闫伯文心下鄙视着黑衣人的狡诈,顾不上更多,一个闪身出了树丛,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一个黑衣人。
那白衣男子转头看了他一眼:“躲那儿看了这么久总算是出来了?”边说着边利落挡开黑衣人的进攻。
闫伯文心中暗惊,这人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这几个黑衣人也实在难缠,闫伯文打趴了一个另一个就又爬起来了。几次下来闫伯文都有些不耐起来,白衣男子似知道他心中所想,笑了声:“既然不耐烦就一击毙命才是。”接着一个劈手,面前那黑衣人果然应声倒下,不再动弹。
闫伯文却忍不住回道:“也不知道刚才差点被暗算的人是谁。”
那白衣男子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轻笑了声。
话罢,闫伯文下手也更干脆利落了些,力求一击即中。那白衣男子看了眼闫伯文,心下却道这小子倒是有点悟性。
没一会儿,几个黑衣人纷纷被打的站不起来,两人也不恋战,拿起包袱就走。
路上,闫伯文后知后觉的发现左臂上被割了个口子,伤口小而浅,也没流多少血,闫伯文此前心中一直想着方才的打斗,觉得此前从未如此真刀真枪的同人过招而非比试,那感觉真是不一般,以至于手臂上那微弱的痛楚都被他忽略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