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半晌,吴成昭问:“你笑什么?”
言修川不答,“那你笑什么?”
吴成昭双手枕在脑后,“我笑我自己。这副样子回去,我爹必定气得吐血三升,嗯,吐完之后,我又得在床上躺一个月了。”
言修川兔死狐悲,叹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两人对视,顿感惺惺相惜。
言修川起身,伸手将他拉起。
此时他背光而立,红霞彤光映在他脸上,他本就生得俊美非常,被这光芒一映,宛如染上胭脂。
吴成昭心头微动,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
“他们寻来了。”言修川打个呼哨,在不远处吃草的小黄马便迈着小步子跑过来。
吴成昭甩甩脑袋,眼前哪里有什么美丽少女,只有一个拿白眼瞅着自己的言修川。
“三郎,你躲哪里去了,让我好找。”谢子笑坐在马上气喘吁吁,一看到言修川便一通埋怨。“今儿我猎到了一只鹿,今晚我们一起吃烤鹿肉……哎?吴二郎你也在?”转头看到吴成昭一脸青青紫紫,不由得担心起来。想了想,便笑道:“二郎你也来,府上新来了一个吴地厨子,做得一手地道的江浙小菜。”
“我就不去了。”吴成昭一摆手,翻身上马,忽然想到什么,又勒住了缰绳,“言修川,等你逮到了好蛐蛐,我们再斗一斗。”说完便纵马去了。
谢子笑急得连连跺脚,“你怎么就让他这么去了呢?”
言修川不置可否,“他去了正好,我瞅着他这张脸吃不下饭,白辜负了你的鹿肉。”
谢子笑道:“鹿肉算的了什么,你把他打成这样,他回去后还能善罢甘休么?再怎么不争气,好歹是吴丞相的儿子,若他老人家恼怒起来……”
言修川扶他上马,才不理他一路唠叨,老神在在,“且放宽心,不用咱们动手,吴丞相就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什……什么?”
言修川一笑,帮他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谢子笑不提防,差点被飞奔的爱马甩了下去。
“走,回去吃鹿肉!”
这顿鹿肉吃得言修川眉开眼笑,不觉多喝了几杯,等到日薄西山,言修川已是醉眼微饧。
“什么时辰了?”
谢子笑曼声应道:“卯时了。”
言修川哎哟一声,噌的一声跳起来,“黄炳泉何在,赶紧牵马。”
谢子笑不明所以,劝道:“你急什么,看天色也快开始宵禁了。正好在我这里歇息一晚。”
“我有事呢!”言修川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叫大步往外走。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金铁之声。谢子笑侧耳,“三郎,宵禁开始了,你还没回府便被拦下来了。”
言修川翻身上马,也不管黄炳泉跟不跟得上,挥鞭子就跑,“我要被抓了,你去赎我。”
小黄马是大宛宝马和天马杂交的后代,是其他官员为了讨好言家,特地送给言铁战的。不料被言修川看到,撒泼作痴,用尽手段才要了过来。这会儿便派上用场了。
出了谢家便撞上巡城官,言修川用袖子蒙了脸,巡城士兵喊得越厉害他就跑得越快。仗着小黄马神骏非常,竟然让他全须全尾的跑进了言家。巡城官看到门楣,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言修川回了府便直奔他住的听水阁,舒展手臂让婢女伺候换衣,梳头洗脸。“今儿有没有人找我?”
一等仆役李贵低眉顺眼的道:“回三郎,老爷子使人来问了问伤势,三夫人派小崔送来几盒糕点,说待晚些让玉嬷嬷送桂花冰过来。”
言修川眉开眼笑,“还是阿娘想着我,知道我爱吃这个。”
这时院门被人叩响,外面一阵人声,几个奴婢进来告知三夫人来了。
言修川大吃一惊,赶紧让奴婢们看自己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打理好后,三夫人也进来了。
进来的女子将一头乌发挽了一个坠马髻,松松的垂在恼后。因入夜了,也不作繁复打扮,珠钗环佩一概不用,只将一枚碧玉簪插在髻上,钗头一颗明珠与颈间珠链相互辉映,更衬得她肌肤如玉。
“阿娘,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玉嬷嬷。”言修川行了礼,亲自奉茶。
雪君轩浅浅饮了一口,柔声道:“自从老爷打了你,你就不往我那儿去了。虽然我知道你伤得厉害,身子也懒怠得动,但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你,哪个做娘的不担心。”
“阿娘,阿娘,你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言修川最怕母亲流泪,赶紧蹦几蹦,转了个圈,让母亲看自己身子有多强健。“我今天去谢家了,谢三郎邀我游猎。我还射了几只兔子,都交给厨子了。这些兔子嫩得很,母亲定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