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我。”风碧吟惊呼。
苏落收了手,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风碧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也不作声,我若是来不及收手,你岂不冤死?”
风碧吟还没说话,眼睛里已经流出了眼泪,“我来看看姐姐。”捧起苏落的脸认真端详,“姐姐瘦了。”
除了言修川,苏落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偏了脸避开。“我在这里吃好喝好,还觉得自己胖了些。”
封闭叹一口气,坐在苏落床边,皱眉道:“这床这么硬,怎么睡得下去。”
苏落这几天一直没有言修川的消息,难得风碧吟过来,赶紧问了。
“姐姐现在身陷囹圄,不问自己如何脱离险境,反而去问言三郎?”风碧吟实在对言修川很不满,语气里自然带了出来,“他写了几封家书回来,字字句句说他在游猎时的趣事。我看他潇洒快意得很,何须姐姐担心?”
苏落听到言修川过得很好,唇边已经带了笑。
风碧吟看她笑得甜蜜,心里更窝火。推推她肩膀,“姐姐,你定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你快跟我说,我帮你去办。”
“你急什么,我死不了。”
风碧吟听她说话戏谑,气得一扭头不理她了。
“别恼,别恼。”苏落连忙哄她,“我先问你,你认真想了再回答我。一、府里掌事的是哪位夫人。二、这几位夫人是否和睦。三、夕月跟哪位夫人交好,又跟哪位夫人不睦?”
风碧吟见苏落说得郑重,知道她这几句话不是凭空发文。立刻认真回想,慢慢斟酌了道:“早些年,府里掌事的人是大夫人。但她出身大家,从小受惯了宠爱,实在没有什么管家手段。管了几年,老夫人看不过眼,就让她虚担个空名,把管家的实权给了二夫人。”
“所以现在府里最有权势的是二夫人?”
风碧吟再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二夫人。她虽然出身不如大夫人,但也是家世显赫。她这人又有手段,这些年管着言府,大面儿上还是不错的。”顿了顿,“姐姐问到这几位夫人是否和睦……”
说到这里,风碧吟不由得笑了笑,“自然是不和睦的。姐姐想一想,大夫人手里的管家大权,硬生生被拨给了二夫人,她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恼得很。再说三夫人,她出身清流,骨子里都刻着清贵,倒是个真的不问权势的人。不过嘛……”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一双眼睛眨啊眨,好像在说,赶紧问啊,你不问我怎么往下说啊!
苏落看得好笑,装作很心急的样子追问连连。“不过怎样?你赶紧说啊!”
风碧吟满意了,继续道:“不过为母则强,她有个儿子,别的夫人也有儿子,她就算再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争一争的。老爷最喜欢三夫人,其次就是四夫人,二夫人跋扈惯了,经常暗地里给两位夫人难看。”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提到四夫人呢!”苏落沉吟道:“莫非这四夫人竟干净如白纸,让人找不到一点错处?”
风碧吟揉揉额头,“我冷眼旁观这么久,确实没有发现四夫人有什么错处。她是商贾出身,在言府众位夫人里面算是身份最低的,平时小心谨慎,为人又圆滑。你没看今日,她几句话就将老夫人哄得多开心。”
苏落咬着下唇道:“竟然抓不到她的软处,真让人不甘心。”
风碧吟劝道:“姐姐别急,让我再仔细想想。”
苏落见她皱眉苦思,不敢吵她,就自己拿了地上的枯草编草戒子玩。
突然风碧吟一拍手,“我想到了。”
苏落被她吓了一跳,“四夫人虽然表面上和谁都处得好,和谁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我暗地里观察,觉得她这人仿佛戴了面具,其实她真正爱的人只有自己。”
苏落听她这么说,倒笑了。
“姐姐笑什么?”风碧吟不明白了。
苏落一指头戳到她脑门上,“刚说你像个大人,怎么又说起孩子话来了。在这府里,你不真心爱着自己,难道还指望别人为你挡风遮雨?四夫人在言府里待这么久了,若还天真的全心全意去信赖别人,我反倒以为她被人附身了呢!“
风碧吟歪着脑袋道:“那姐姐呢?你不也把言三郎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么?:”
苏落沉默了一下,:“这不同。”眉梢一挑,“你这小妮子,怎么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呢?”
“好,那我继续说。”风碧吟想了一下,埋怨道:“都是姐姐的不是,害我都不知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四夫人仿佛戴了假面具……”苏落好声好气的提醒。
“是了,四夫人仿佛戴了假面具。”风碧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苏落瞪她,连忙道:”好啦,好啦,现在我们正正经经的说话。那四夫人其实心里恨着许多人。”她掰起手指,“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苏落打住话头,“你说她恨大夫人,二夫人,我都可以理解。可是这三夫人……我是见过三夫人的,安娜静静不招惹是非,怎么就让四夫人记恨上了呢?”
“姐姐光明磊落,自然不明白有些人和你是大大不一样的。别说你得罪了她,就是你不得罪她,只要你比她过得好一些,她就会记恨你一辈子了。”
突然想到什么,声音里带着恨意,“四夫人是这样,夕月也是这样。因为她们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贱,凭什么她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别人轻轻松松得到了呢?先前姐姐你只顾着低头做事,等到不低头做事了,又顾着和言三郎谈情说爱,哪里注意观察这府里的动向?你只看到现在四夫人很得老爷宠爱,却没看到之前她刚入府时,是怎样受尽别人白眼的。最差的时候,连送来的饭食都是馊的,稍微有点脸面的婆子都能给她脸色看。而三夫人呢,她父族都在朝中为官,世代书香,她的祖父在读书人眼里更是标杆式的人物。老爷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她父亲的面子,所以从入府到现在,受过的最大的委屈不过是老爷连续两日没到她房里罢了。”
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叹一口气,“四夫人和三夫人年龄相仿,又是前后脚进府,三夫人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了眼里,如何能够不恨?”
苏落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庸人多自扰。”
“能像姐姐看得这样通透的,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呢?大多数人,都是挣扎在贪嗔痴憎怨里的俗人罢了。”
苏落忽然道:“这四夫人心里有恨,倒是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怎么说?”
“今天在宝华堂一番对话,我冷眼旁观者几位夫人的对答。发现这四夫人实在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苏落一边回想一边慢慢的道:“先前老夫人没有表态时,她默不作声,看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斗法。到后来三夫人出面为我说情,她仍没有站出来。直到老夫人面上松动了,并没有立即反驳三夫人的话,她才从容的出来逗趣。”
“是啦,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二夫人脸色精彩得很呢 。“
苏落歪头瞧着风碧吟,“你只说了二夫人,怎么不说说大夫人?”
“大夫人?”风碧吟当时并没有留心大夫人,皱眉皱了好半天才道:“大夫人嘛……我瞧着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情,嗯,面无表情,像尊佛爷。”
“就是这样。查园子是大夫人的手笔,按理来说,那东西是从我房间里搜出来的,她是最想让我绳之于法的人,怎么现在老夫人说不杀我了,生气的反倒是二夫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