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言修川拉住她的手。
苏落才惊觉自己家竟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
莫贺忽然道:“这口井以前死过人。”
苏落自从经历了幻境,对神鬼之事就充满了好奇。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莫贺想了想,慢慢的道:“这间房子以前住的是个屠夫,因为穷困潦倒,直到中年都没能娶上媳妇。后来不知怎的,家里竟然办起了喜事,原来是族里人担心他无后,给他从外地买来了个媳妇。”
苏落笑道:“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媳妇,自然千疼万宠了。”
莫贺摇摇头,“苏姑娘天人之姿,自然受尽宠爱。可是这世间女子,多是悲惨结局。”他停顿了一下,“嗯,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苏落接口道:“你说家里给他买了个媳妇。”
莫贺点头,继续道:“那媳妇长得还不错,可惜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苏落不由得啊了一声,心中怜悯起来,“这女子真是可怜。”
言修川也听得入神了,道:“落落,你既想听故事就认真听,否则莫先生就说不下去了。”
莫贺对言修川点点头,“那屠夫好酒好赌,一不如意就拿媳妇撒气,可怜那媳妇是个傻子,被打了也不知道疼,每天就知道傻笑。周围的人见她可怜,就每天偷偷给她送点吃的。如此过了好几个月,那媳妇的肚子忽然大了起来。”
苏落轻轻的道:“她是怀上娃娃了?”不禁偷偷看了言修川一眼,脸颊绯红起来。
言修川回以一笑,握住她的手。
莫贺将两人情形看在眼里,继续道:“后来那媳妇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屠夫高兴得很,也不再打骂她了。”
苏落轻轻松了口气,“如此最好。”
言修川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莫贺接着道:“可惜好景不长。那孩子长道三岁时,不知怎的,跌到井里淹死了。”他伸手一指,“就是这口井。”
苏落惊呼一声,看着那井 ,目光现出不忍。“孩子死了,那媳妇的日子自然很不好过了。”
莫贺点头道:“可不是么。屠夫怪媳妇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就说既然你的眼睛没用了,还不如挖了。”
这一下,连言修川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苏落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世上竟有这么恶毒的人。女子辛辛苦苦怀孕生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孩子死了,但十月怀胎,从娘身上掉下的肉,即便那媳妇是个傻子,也知道疼的。”
莫贺慢慢的道:“那媳妇瞎了双眼,每天就抱着孩子的衣服哭,给孩子唱歌。那屠夫听得心烦,竟然又把媳妇的舌头割掉了。”
苏落冷哼一声,“老天千万保佑那屠夫长命百岁的活着,否则若撞到我手里,我就让他尝尝全身被割下一百零八刀的滋味。”
莫贺赞一声,“苏姑娘果然侠义心肠。可惜老天终究没能让那屠夫长命百岁。”
苏落和言修川十指相扣,静静听莫贺讲述。
“那媳妇瞎了双眼,又变成了哑巴,每日里疯疯癫癫的,活得连狗都不如。有一天晚上,不知怎的忽然跑了出去,竟让她寻到了这口井,跳了下去。”
苏落啊了一声,心中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难过。过了半晌,幽幽的道:“她去陪她孩子了,母子团聚,也挺好的。就是那屠夫可恨。”
言修川问莫贺,“那屠夫后来怎样了?难道真是祸害遗千年吗,那这样老天也太不公了。”
“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莫贺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继续把那故事说完,“那屠夫没了儿子媳妇,整天没日没夜的喝酒赌钱。喝得烂醉就躺在床上。忽然有一天,一个邻居闻见里面传出一阵恶臭,推开门一看,那屠夫已经死在了床上。他死得十分奇怪,双眼不知被什么东西挖走了,舌头也被割掉了。”
苏落拍手笑道:“这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忽然问言修川,“三郎,你说是不是那媳妇的鬼魂回来找他啊。阳间解不了的债,由鬼怪来收回去,好的很啊!”
言修川虽然也为那媳妇可惜,但他是男人,男人和女人思考的方式总是不一样的。“死得这么蹊跷,仵作怎么说?”
“仵作从屠户的指甲缝里找到几丝血肉,正是屠夫自己的,旁的……就再也找不出什么了。”
言修川狐疑道:“你是说,他自己挖了自己的眼睛?”眼睛娇嫩无比,平时一粒沙子进去,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用手去挖?
莫贺摇头道:“我来的时候,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只当自杀处理,再没有人问起的。”
苏落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离奇的鬼故事,没想到竟然听到一个这么悲惨的故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新走到井边。
“落落,你不怕么?”言修川站在她身后,为她挡住风雪。
“她生时可怜,死后也可悲,我怕什么。”苏落对言修川道:“三郎,你打一点井水上来。”
井绳和木桶都是现成的。言修川拉了几下,就打了一桶满满的水上来。
井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的照见人的影子。
“这水不对?”莫贺谨慎,不敢贸然伸手去试。
言修川想了想,道:“染了病症的那几人就住在这房子里,粥水没有问题,那就只有井水有问题了。”顿了顿,“也幸亏那人只在这口井中下毒,倘若他在河中下毒,就算我们有神仙般的本事,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苏落冷哼,“天寒地冻,河面早已结了厚冰,他想在河中下毒,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从发上拔下一根银簪,将一头放到水里。
不到一会儿,银簪已被染黑。
“果然有毒。”三人齐声道。
“落落,你能探出是中了什么毒吗?”言修川问道。
苏落道:“那几个人的症状,似乎是中了五毒散。”
莫贺喜道:“既然知道种了什么毒,那就好办了。要什么草药,只管和我说,镇守使府的库房里,搜罗了很多草药。”
苏落眉头微蹙,“五毒散,是用五种毒虫炼制而成。但天下毒虫千奇百怪,我实在不知道究竟他用的是哪几种毒虫。”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毒药讲究相生相克,倘若不分好歹,随意用药,万一正好与毒性向左,那就回天无力了。”
这话一出,言修川和莫贺齐齐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言修川咬牙道:“那就把下毒之人抓来,他总能知道是哪五种毒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