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和李文月如何交锋且不说,唐叶的荷风苑也不平静。
风碧吟是荷风苑的大丫鬟,可以说除了唐叶母子,最得势的就是她了。她回了房,脱了披风,就有贴身侍女若芳过来为她梳洗,“姐姐竟去了一晚,让我好担心。”
“有人来过?”风碧吟洗手的动作一顿。
“姐姐都安排好了,别人只当姐姐病了,并不敢来打扰。哦,小郎君让人隔着门问候了一声,说姐姐若病得厉害,使人跟他说一声,他明日就求了老夫人去请太医。”
风碧吟不禁一笑,“小少爷倒是心善,我一个丫鬟,又不是主子,哪里用的着太医给我看病。”
旁边有人送上朝食,若芳摆好碗筷,“姐姐今天还去侍奉夫人么?身子可支撑得住?”
夕月看看天色,知道等会唐叶就派人过来叫她了,“我又不是真的病了,有什么支不支撑得住?我们赶紧吃吧,等会儿有人来了就吃不了了。”
吃完了饭,果然有人来叫她。
风碧吟快步来到唐叶房里,见她正跟小丫头发脾气,“蠢材蠢材,你跟着你风姐姐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是怎么伺候我的,难道你眼睛都瞎了么?我说过不喜欢这根簪子,你还特地把她找出来,是存心气我么?看我不拿簪子戳破你的脸。”
风碧吟见她越说越气,竟真的要拿簪子去戳那小丫鬟的脸。
这小丫鬟平时也只是伺候端茶用饭,今天不知道怎么竟伺候起唐叶梳妆打扮来了。她年纪又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到那金光闪闪的簪子差点落在自己脸上,早就吓得连声都哭不出来了。
风碧吟几步上去,抢下了唐叶的簪子,笑道:“夫人好心急,还没等我来就自己梳上了头,莫非要抢了我的差事,把我撵出府去么?”
唐叶见竟然有人敢抢她的簪子,立时要恼,见是风碧吟,才露出了笑意。“你这丫头,明明是你今儿躲懒,反而还怪起我来。”重新在梳妆台前坐下,凑近镜子左右端详,“平时不觉得,一时离了你,真是怎么都不舒坦。”
“是是是,容小的好好服侍夫人。”风碧吟一边和唐叶逗趣,一边给小丫鬟使个眼色。
幸好小丫鬟还不算笨得彻底,好歹醒了神儿,麻利儿的溜了出去。
风碧吟服侍唐叶梳好发髻,又妥妥的安排了朝食。
唐叶吃得眉开眼笑,“还是你服侍得让我舒心。”一闪眼看到那些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我就纳闷了,那些人也是你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怎么连你一半的功夫都达不到。”放下碗,“没用的奴才,还是尽早打发出去才好,我的荷风苑,不留无用之人。”
风碧吟款款劝道:“她们才多大年纪,虽说我教导得多,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说就明白的。夫人且等等,日子久了就好了。”
如果说荷风苑有谁能劝得动唐叶,除了风碧吟不做第二人想。“好吧,我就听你一句劝。但我先把话撂在前头,若一年后,还是这么毛毛糙糙的,可不能怪我给你没脸。”
风碧吟把脸皮往唐叶面前一凑,“横竖这脸皮是夫人给的,夫人想怎样就怎样吧!”
唐叶啐一声,“刁钻的小妮子,以后我定要给你找个厉害夫君,才能治得住你。”
风碧吟脸红了,借着端菜,扭过了身不给唐叶看。
“我还以为你这脸皮是城墙做的呢,原来竟也能红的。”唐叶调笑道,忽然房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荷风苑里能这么走路的,除了言修华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一个小小人影飞扑过来,被唐叶一把搂在怀里,“这么早就要上学去了?吃过饭没有?”
严修华赖在唐叶怀里撒娇。
风碧吟不动声色的把一碟小菜往前面推了推。
言修华鼻子动了动,叫道:“好香,好香,母亲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给华儿知道?”
唐叶笑道:“心肝,我得了什么好东西不都先给你么,我这里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言修华才不信,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看看,很快就发现了桌子上的小菜。指着道:“这是什么,摆得好看,闻着也香。”吞吞口水,就要动手去抓。
唐叶一把打掉他的手,训斥道:“你是大家公子,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做派。还不赶紧洗了手再来?”
言修华嘟嘟嘴,到底还是去洗了手。
“这是酸辣凤片,奴婢新学的小菜。小郎君且尝一尝,看好不好吃?”
言修华哪里还等得了,立刻几筷子夹了起来,塞了满口。
唐叶见他吃得满头大汗,一边给他擦汗,一边不住口的劝他吃慢点。
言修华直到吃得肚子滚圆,才不得不停下来。
唐叶亲亲他脸颊,宠溺的道:“心肝,若不是你小人儿家肚量小,还没想到要给母亲留一点儿的。”
言修华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此刻才想起母亲还没有吃。便讷讷的把剩下的小菜夹到母亲碗里,“我从来没吃过此等美味,母亲尝一尝。”
唐叶点一点言修华的额头,夹了一点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赞道:“果然好吃。”又夸风碧吟。“以前我只知道你这丫头最大的好处是为人温柔体贴,什么时候也练就了这样的好手艺?好吧,我这荷风苑竟不用再请厨子了,就由你做了吧!”
风碧吟笑着摇头,“夫人真觉得这小菜好吃?可不许哄奴婢。”
“我骗你做什么。”唐叶低头看看儿子,“你只看华儿这神情就知道了,跟馋嘴的小狗似的。”话音一落,立刻又引来言修华的好一顿撒娇。
书童进来禀告,说言修华进学的时辰到了,马儿已经在廊下候着了。
唐叶催促了几声,言修华才不甘不愿的去了,临行时还让风碧吟做好糕点等他回来吃。
“看,说他是馋猫还不服气。他若能将一半心思放在读书上,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风碧吟陪着唐叶道园子里散步,“公子还小呢,肯定爱玩爱闹一些。我们家乡的老人家说,小时候闹腾得越厉害,长大了才有出息,夫人您就放宽心了吧!”说着又叹息。
唐叶奇了,“好好儿的叹什么气?”
“奴婢只会做这碟小菜,终究不能满足公子了。”
“我刚想问呢,以前没见你厨艺这么高明的。怎么,最近拜了个师父?”
唐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风碧吟竟真的道:“被夫人说中了,我近来真的拜了个师父。她年纪和我差不多,可是做菜的手艺,估计连皇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
“胡说,圣上身边的人,肯定是极好的。你那师父是什么来头,竟然比御厨都厉害?”唐叶来了兴致。
“夫人是尝过圣上赏赐的御膳的,再比比今天那碟小菜,觉得哪样好?”
言府和皇室有些沾亲带故,祖上又是功臣,每年重大节日,圣上都会派人将御膳赏赐几道下来。府里诸位夫人都尝过,唐叶当然也尝过,平心而论,这种虚礼重于实际的菜肴,比今早那碟小菜差远了。
唐叶当然不能直接说御厨做的菜实在不怎样,只能避重就轻,“你这么说,我倒越来越好奇你那师父了,是府里的人?”
“夫人果然聪明,只是,我实在不好说出这人的名字……”
她越是这样,唐叶越想知道。“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耍心眼,是要作死么。快说,快说。”
“我说了夫人不许怪我。”
唐叶失笑,“快说,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风碧吟这才笑着道:“是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