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舆冷笑,季晨根本就是个小人物,他也不指望能从他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只需确认此事和耿寐有关系,就够了。
于是权舆趁嵇霜宇不在,在一个夜里,借口两名军士失踪,要搜查全军。耿寐派系自然不肯,他们觉得自己军中资历深,平时就耻高气扬,哪里肯听从这些小辈的命令。
权舆也不急,他先搜查了自己的军队以示清白。然后在耿寐军前列阵,一字摆开。
那些老将还是不肯。
他们当然不肯。他们在军中赌博,偶尔还会把女人带来泄欲。权舆此次贸然发难,他们根本没有准备,那些赌博器具,还有女人都来不及转移,怎肯让他搜索军营。
他们不肯,正中权舆下怀,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两派僵持不下,面对老兵们的嚣张跋扈,新兵群情激愤,又不知谁在军中叫喊了一声,“我看到他们把尸体藏起来了。”
这一下犹如炸开了锅,那些新军立刻手持武器像潮水一样冲了过来。那些老兵是在半夜睡觉时被人吵闹起来的,脑中睡意朦胧,哪里有半点抵抗的意思啊!
现在看到新军状如疯虎,当即吓呆了,竟然毫无抵挡的任凭他们冲了过来。
很多新兵跟老兵都有宿仇旧怨,当时人数众多,地方又窄,当兵的都是火爆性子,难免有些口角。既有了口角便动起手来。这种疯狂的气氛登时像传染一样,迅速在军中散布开来。
权舆是做足了准备的,无论老兵如何挑衅,他都勒令新兵不准还手。那些老兵气焰越发嚣张起来,其中有人动手失了分寸,将一名新兵砸晕在地上。权舆居高临下,自然看得真切,便对左右使一个眼色。
军中立刻有人高声叫喊,“杀人了,杀人了。”
这一下新兵占了理,再也不像之前那么畏手畏脚了。他们把倒在地上的同伴抢夺出来,军医查看之后,便判定那人已经死了。
当那个军医一脸遗憾的摇头时,那个动手的老兵登时懵了。此刻他的脑子里再也没有半点睡意,他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
其实那被砸晕的新兵,那仓促被带来的军医,都是权舆事先安排好的。
权舆一摆手,便以击杀同伴为罪名,勒令将那些老兵全部捆起。
那些老兵知道一旦落入权舆手中,断然没有生还的机会,索性放手一搏。
立刻有人手持武器跟他们对打起来。
权舆等的就是这个。
他一挥手,只听地面震动,响声如雷。当即十几辆重型战车从外面驶了进来。那巨大的轮子噜噜作响,轻易把木质的栅栏碾成碎片。无论谁阻拦在前面,它都会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
一时间,血肉飞剑,惨叫连连。
直到此刻,那些老兵才知道他们落入了权舆的圈套。哪里是什么搜索军营,根本就是想趁嵇霜宇不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他们醒悟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战力薄弱,队形散乱,惊慌之下,甚至连武器都拿反了。
新兵们则个个骁勇善战,他们入了老兵军营,宛若猛虎进入羊群。他们平日里收尽了欺负,心中满是愤懑,此刻鼻端闻着血腥气,眼见往日的仇人在自己脚下哀嚎。心中那只凶猛的野兽便被放了出来,再难束缚住。
他们手起刀落,听着刀刃砍杀肉体的声音,他们是胜利者,他们正在主宰着失败者的命运。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权舆所能掌控的了。他想约束手下,但是他的威望毕竟比不上嵇霜宇,再加上那些新兵血气方刚,正杀得兴起,哪里会听你的命令。
权舆无可奈何。既开了头,索性便杀个痛快。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权舆作为耿寐的对手,深深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他睚眦必报,平日里面哪怕你说了一句得罪他的话,他都会牢牢记住,然后在别的场子里找回来。
此次耿寐派系死伤惨重,权舆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绝对不会饶过他。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次清算干净。
权舆目光露出狠意,他压低声音,对心腹吩咐道,“一旦见到耿寐,格杀勿论。”
他笑了,也许明天早上,他就能在这些尸体堆里,看到耿寐的尸体了。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冰冷而熟悉。他慢慢回头,不知何时,军营之外已经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身披黑色甲胄,手持盾牌长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嵇霜宇回来了。
他杀不了耿寐了。
嵇霜宇挥手,大军霎时杀入军营。
没有震天的喊杀,动作却干脆利落。这不是一次搏杀,而是一场华美的舞蹈。
那些新兵杀意正浓,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过来,卸掉他们手里的兵器。
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那是只有嵇霜宇亲军才会佩戴的面具。
嵇霜宇回来了。
仅是这个念头,他们便再无战意。
他们丢掉武器,被那些人捆到阵前。
满地狼藉,满地鲜血。
这场内讧以如此结局收场,没人觉得满意。
权舆不满意。他甘冒大险也要发动这次屠戮,目的就是为了铲除耿寐在军中的势力,结果大功将成,嵇霜宇却从天而降,让他功亏一篑。
耿寐也不满意。这次内讧,他的亲信死伤殆尽,军中所留势力,从三千人到不足五百人。此事发生前,他未能洞察先机。此事发生时,他不能当机立断,立即阻止防护。经此一事,他知道军中那些老将再不会像之前那样信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