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也笑了，“府中的这些奴婢丫头还不把她活吃了啊！”
“她在府中疏通钱财，费了这么多心思经营起来的人脉，也算彻底废了。”杨云眼眸一转，“只是……唐叶巧舌如簧，老爷又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恐怕这点罪证还不足以扳倒她。”
苏落拿过那张绢帛，目光在上面浏览，忽然指着一处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杨云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眉道：“紫玉？安大娘说她是打破了唐叶房中一个十分珍贵的瓷器，一时想不开跳了井。”
苏落摇头，“你悄悄把安大娘提来，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安大娘很快被提了过来，为了避免她的血污了苏落的房间，杨云还特地让人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安大娘气息奄奄，“苏姑娘，老奴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什么都说了。你可以放了我的家人了吧！”
“放心，只要你把肚子里的东西一五一十吐落干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苏落浅浅一笑，“紫玉是怎么死的？”
如此花容月貌，一笑之下如同美玉生晕，百花齐放。这绝美的笑容看在安大娘眼中，却如地狱恶鬼一般。她声音颤抖，“紫玉？苏姑娘，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啊！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落看了她一会，“当真么？”
安大娘额头冷汗涔涔，“老奴……不敢欺骗苏姑娘。”她怕苏落不信，又补充了一句，“苏姑娘，唐夫人最信任的，还是冬梅冬雪两个丫头，至于老奴，不过是她掌控府中人事变动的一枚棋子，实在知道不了太多事情的。”
“可是你和荷风苑中的丫头交情不菲啊！这些小蹄子跟着唐叶，一个个心比天高，哪里愿意一辈子在荷风苑当一个二等丫头呢？要往上爬，还不是要走你的路子么？”苏落一步步向安大娘走来，弯腰俯视她，“安大娘，你要弄清一件事，即便你不说，我也能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真相。现在，是我给你机会。要不要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安大娘手指紧紧抠在地上，血液从手指头一滴一滴往下流。
苏落轻笑一声，起身走开，“看来安大娘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也罢……”
“苏姑娘，苏姑娘。”安大娘连滚打爬的抓住苏落的裙摆，“我说，我说。”
苏落低头看她，唇边笑意清浅。
“我的侄女儿在荷风苑当差，那一日我家中有事去找她，正好看到唐叶命人把紫玉的尸体往外抬。虽说主子打死个丫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那天我偷偷看了一眼，见她从白布下露出的手指都是乌青的，我就就趁着那两个抬尸的小厮不注意，掀开了白布……”
“果然看到紫玉嘴唇乌黑，连嘴角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可怜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的，竟然死不瞑目。”
“唐夫人做事狠辣，从来不留话柄。她既然甘冒大险毒死一个小小奴婢，自然是因为这个奴婢看到了见不得人的事。于是我就叮嘱我侄女儿阿香，无论唐夫人房中有什么动静，立刻来跟我说。”
“果然第二天阿香就来找我，说半夜从唐夫人房中悄悄走出一个男子。”
“男子？”听到这里，苏落坐不住了。“安大娘，你既这么费心去打探唐夫人房中的动静，不就是想抓住唐夫人的把柄，好为日后打算嘛！既然如此，你肯定把这个男子的身份探听得一清二楚的了。”
安大娘深深叹一口气，“苏姑娘神机妙算，将人心洞察得如此透彻，在你面前，我实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舔了舔嘴唇，“阿香也是个机灵孩子。那男子一出房门，她就悄悄跟在了后面。最后跟着那男子入了四宜园。原来那男子竟不是外人，而是老爷的姑表兄弟，叫……哦，叫言舒荣的。”
苏落忍不住轻笑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也不知道那言舒荣是何等翩翩郎君，竟让唐夫人饥渴得连窝边草也不放过。”
“苏姑娘，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放了我的家人了吧！”安大娘哀哀恳求，“他们什么也不懂，你要罚，罚老奴一个人就够了。”
杨云在旁边呸了一声，“说得多可怜啊！你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回去时，他们也不知道吗？安大娘，风水轮流转。以前别人在你面前苦苦恳求时，你可曾想到也会有今日么？”
苏落沉吟道：“言舒荣现在何处？”
安大娘想了想，摇头：“他是跟着亲戚来投奔老爷的，但老爷很看不上他，随便给了他几百两银子打发了。现在……恐怕是回老家了吧！苏姑娘若想找他，只管往西凉方向去找就是。”
“唐叶如此迷恋他，甚至不惜甘冒大险也要和他偷情，他走了以后，就没有什么书信么？”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唐夫人的内室向来只有冬梅冬雪两个丫头可以任意出入。”
杨云见她一再推脱，不由得怒了。“安大娘，苏姑娘才问了你几句话，你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把责任推给别人。看来是我下手还不够狠辣，这身上的痛让你记不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啊！”
安大娘吓得瑟瑟发抖，大声求饶。
“哎，安大娘上了年纪了，不禁吓。这会子也晚了，杨云姑姑把安大娘送回去，好生照顾。悄悄儿的，别让旁人看见。”
“是。”杨云领命，亲自带着几个小丫头扶着安大娘出去了。
帘子一掀，一个娇怯怯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姐姐当真信了她的话么？”
“唐叶势力即刻分崩瓦加，她家人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骗我。”
“是你想不出嘛，并不代表没有。”风碧吟轻笑道：“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言府之中主子奴婢来来去去，只有安大娘稳如泰山，实在不容小觑。”
“她连人都在我手中，还能翻起什么大浪。”苏落笑了，拉着风碧吟的手往回走，“不过妹妹的话我也听进去了，她的话，我不全信。”她顿了一顿。“关键是哪个紫玉，唉，倘若能死而复生。铁证如山，不容唐叶抵赖。”
“姐姐，还记得我们先前说的那件事么？老爷最怕背叛，也最恨背叛。现在唐叶和男人偷晴，倘若我们能拿到罪证，那唐叶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风碧吟压低声音，眼中波光诡谲，“姐姐，死人固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死人也是从活人变来了。既是人，生前肯定有亲人，有至交好友，只要朝这个方向去查，顺藤摸瓜，我就不信查不出一丝端倪。”
苏落宛如醍醐灌顶，愁眉顿展，“还是妹妹聪慧，我竟没想到。”
“姐姐是当局者迷。”风碧吟笑嘻嘻的道：“我听沁雨说姐姐为了安大娘的事，这几日吃得很少。姐姐身子纤瘦，莫非真想学了那风筝，被风一吹就上天了么？”
“小蹄子，敢打趣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苏落朝风碧吟扑去，指头捏住她的脸颊。
风碧吟身子纤弱，脸蛋更是只有巴掌大小。苏落一捏下去，不由得感叹道：“还说我呢，我看你才应该多吃一点。这脸蛋都快没有肉了。你跟在老夫人身边，怎么说也是这言府中的红人了，难道老夫人竟敢克扣你的伙食不成。”
风碧吟一偏头躲过了苏落的魔爪，“老夫人十分疼爱我，是我家小时候太穷，硬生生把肠胃作践坏了，怎么吃都不长肉。”
苏落心中一酸，面上却笑道：“你这话千万别让沁雨听了去，她天天在我面前叫嚷要减肥呢！”
“沁雨这丫头好福气，跟了姐姐，天天都能尝到姐姐的好手艺。身子丰腴些也是正常的。”
苏落是真的把沁雨当妹妹养的，一说到沁雨就滔滔不绝，“是啊，你别看她个子小小的 ，可能吃呢！前段时间她总在我面前说曲双城的煎饼好吃，我被她烦得不行，索性做了几张饼子给她解馋。谁知道她竟然都吃了。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走不动道，像只小猪。”
风碧吟痴痴的看着苏落眼中的光，“姐姐是真心疼爱沁雨啊！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才能将她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
苏落看她面容暗淡，心中似有郁结，“怎么，吃醋了？”
“谁吃醋了。”风碧吟一扭身子，“姐姐和三郎日日在我面前蜜里调油似的，我都不吃醋。现在会去吃一个小丫头的醋？”
她转到一边，苏落也跟着转到一边。风碧吟被苏落的一双眼睛盯着，羞恼不已。“姐姐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恼了。”
苏落指尖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口是心非。”
苏落指尖恍若有火，轻轻一触竟然风碧吟全身一震。
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妹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一声好不好问得十分柔婉，就是贴心心肠也化作了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