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与其一个人苦苦思索,不如找凤姑娘问问。她久在言府,又和唐叶交好,一定知道她的弱点。”
沁雨一语提醒梦中人,苏落即刻让沁雨传话,请风碧吟过府一叙。
“唐叶之所以能在言府之中取得这样的地位,所倚仗的不过是老爷一人。倘若老爷厌弃了唐叶,她就如枯树坠地,一无所有了。”风碧吟轻轻的道。
苏落想了一会,“我也曾想到从老爷身上入手。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老爷对唐叶痴迷得很,你看,我借助别人的手将这么多年轻美貌的歌舞伎送入府中,老爷连正眼也没看一眼。”
风碧吟笑了,“原本我还呐喊,老爷在外面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怎么那些大人却纷纷送来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原来都是姐姐的手笔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苏落微微一笑,“可惜这些女子也没能让老爷满意呢!不是说男人都爱鲜嫩的肉体么?难道老爷是个例外?”
“姐姐不要只看表面。”风碧吟噗嗤一声笑了,“你当老爷不爱美色啊,可惜那些女子美则美矣,却少了韵味。犹如这花瓶,乍一眼看去十分新鲜,久了也就无趣了。而唐夫人呢,却如一口古井,幽深神秘,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男人都是喜欢征服的,尤其是像老爷那样顺风顺水被人奉承惯了的人。这也正是唐夫人在府中盛宠不衰的缘故。”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姐姐以后不必再送女子入府了。先前送来的那些,都被唐夫人暗暗处理掉了。”
就算苏落已有预知,但真正听到时还是不由得惊了一下,“这么多人,她说杀了就杀了?老爷居然不闻不问?”
“也不是全都杀了。或给小厮做了妻,或让人牙子发卖了出去。唐夫人的手段,高明得很呢!”
苏落面色一沉,“照你这么说,要扳倒唐叶,真是遥遥无期了。”
“也不是这么说,姐姐让我好好想想……”风碧吟咬了咬下唇,蹙眉苦思。
过了一会儿,忽然拍掌道:“啊,我知道了。”
“怎么?”苏落连忙问。
“老爷刚愎自用,要扳倒唐叶,就得戳到老爷心中最痛的地方,让他伤痕累累,一见到唐叶就心生厌恶。”
“那就要找出老爷的心病了……妹妹,你在府中这么久,可知道老爷最忌讳什么?”
风碧吟一边想一边摇头,“老爷这人虽然刚愎自用,但也是在朝堂中滚打出来的,就算在府里也不曾露出真性情。况且,我又日日跟在老夫人身边,实在不能探听出来。”
“是了,估计阖府上下,只有唐叶这个枕边人知道老爷的心病是什么了。可惜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两人都是齐齐一叹。
过了一会儿,还是苏落看得开,“我们也不要太悲观,只要是人总有弱点。日后就劳烦妹妹多加留心了。”
风碧吟深深看着苏落,笑得明媚,“姐姐说哪里话,我为了姐姐,就是这条命都可以不要的。”
苏落只当她在说笑,轻轻一指头戳到她额头上,“年纪轻轻的,别整天生啊死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风碧吟歪着脑袋道:“姐姐担心我会咒死自己么?”
苏落佯怒道:“你真要惹我生气么?再说,我就打嘴巴了。”
风碧吟抿着唇儿笑,“好,姐姐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只要姐姐记得,这里,只放得下姐姐一个人就行了。”
苏落目光落在风碧吟的胸口,那里,被一个小小的拳头捂着。
“好,你这话,我记一辈子。”
唐显宏快马加鞭回到元安城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一叠声的命人往言府去打探,但凡有兵丁出入都要向他禀报。
谁知道耳目回来禀报说言府一切如常。
唐显宏懵了,“怎么可能,言修川是何等如狼似虎的人物,当初我砸了回风逐雪楼,他就能挑动宰相派了京兆尹来抓人,现在我把杜华弄得差点死掉,他怎会毫不作声?”
他左思右想,屁股上好像有针扎似的。
“备车,备车。”
“公子要去哪里?”
“去言府,找姐姐。”
他当然不敢大刺刺的走进言府。先让马车停在拐角,等言修川出门后,才敢偷偷摸摸的从偏门进去,一溜烟的往荷风苑奔去。
唐叶正在梳妆打扮,听说唐显宏来了,还十分高兴。
因为唐显宏自从上次出狱后,一直安安分分,也没听说他在元安城中惹出什么是非。朱子瑜三五不时送来家书,都是说唐显宏多么能干,多么辛劳。
唐叶一见到唐显宏,就亲热的拉着他坐了下来,问长问短。
唐叶的热情让唐显宏更局促了。
冬雪端来糕点他也不敢接,磕磕巴巴的道:“姐姐,我今儿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唐叶完全被蒙在鼓里,笑吟吟的道:“是什么?”
等唐显宏把话说完,唐叶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了。她柳眉倒竖,目光向四周张望,倘若有棍子在手边,她即刻就抢过来狠狠揍唐显宏一顿。
“姐姐,姐姐你冷静点。”
唐叶一把拔下头上金钗,冲唐显宏扎去。
这远比棍棒打击要疼得多了,最妙的是即使被扎出血来,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唐显宏被扎得哇哇叫。要不是唐叶不会武功,身手没他灵活,他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夫人,夫人你冷静点啊!”冬雪急忙去拦。
唐叶气喘吁吁,半推半就的被冬雪把金钗抢了过去。“这个混账东西,我上次才跟他说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你看看他,一转眼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唐显宏,你怎不去死!”
唐显宏是非委屈,拼命搓揉着被扎了十几针的手臂,“姐姐。我的亲姐姐哟,有你这么诅咒你弟弟的吗?”
“我呸。”唐叶已经完全顾不得贵妇身份了,她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要不是我亲弟弟,我立刻把你交给言三郎了。”
一听到言修川的名字唐显宏就打了个冷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唐叶的双腿,“姐姐啊,这回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了。言修川是真会要了我的命啊!他连官都敢杀。”
唐叶一听不对,连忙问个清楚。
唐显宏便把他事后派人回穆高城打探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唐叶。
唐叶冷笑连连,“干得好,对你们这种记吃不记打的人,就该这样。”
唐显宏哭丧着脸道:“姐姐,你真要把我交给言修川啊!”
唐叶喷他一脸唾沫星子,“交,怎么不交!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了。”
她嘴上说得凶狠,终究不忍心啊!
在狠狠教训了唐显宏一顿之后,让冬雪备车,精心挑选了礼物亲上雪府赔礼道歉。
“姐姐,那孽障做的事,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无论她说得多么情真意切,雪君轩始终淡淡的。只说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外界的事一概不懂。如果三郎要为兄弟报仇,她绝不拦着。
唐叶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去了。
“夫人,现在要如何?难道真让三郎把命断送在言修川手里?”
“还能如何?”唐叶咬着指头道:“若是别人,我还能揣测出几分心思,唯独这个三郎……实在捉摸不透。再加上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苏落,那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往后几天唐家姐弟一直惴惴不安,恍若头顶悬着一柄利剑,随时都会斩落下来。
每日清晨起来,唐显宏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还活着么?”
在最害怕的几天过后,他反倒安定下来了。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趁现在活着先大快朵颐,否则死了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唐叶对这个弟弟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羡慕起他的心宽来。
等了几天之后,见言修川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也就渐渐把心放宽了。但至此之后,唐显宏是真的收敛了许多,乖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再去找回风逐雪楼的麻烦了。
一日苏落刚和一位外族富户谈妥生意,忽然闪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便走到栏杆边向下望去。
回风逐雪楼地势高,从三层往下望去,将大街上的情景一览无遗。
“姑娘看到了什么?”
“你看那人。”苏落朝地上一指。
沁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背影好熟悉。啊,是巴大娘。”
当初巴大娘和杨云发生争执,苏落虽然不在场,但事后却让沁雨对此人打探了一番,所以沁雨对她十分熟悉。
“巴大娘是言府厨房管事,就是采买货物也轮不到她去。而且……”沁雨目光追着巴大娘,发现她进了玉兰坊。“玉兰坊?那既不是货物集散地也不是人牙子市场,她去那里做什么。”
“沁雨,派人跟上去。”苏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许能看到一出好戏。”
到了晚间,沁雨才回来。
“怎的去了这么久。”苏落见到沁雨,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沁雨一个女孩子,虽然跟着自己学了点武艺,但也只够保命,要是碰到元安城中的硬茬,是绝对支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