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知道皇帝说的是那两次逼宫行刺。
护卫不周,他也有责任。现在被皇帝当面一说,老脸登时挂不住了,脸一红低下头来。
寿康宫外,宫女们见到皇帝,愣了一下就要行礼。
皇帝一摆手止住了,“不必通传,朕悄悄儿进去。”
那两个宫女面面相觑,朝后面使了个眼色。
言修川眼尖,手中石子瞬间击出。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
“什么人。”皇帝目光立刻扫了过去。只见一个宫女跪在地上,手抚小腿,一脸痛苦的模样。
皇帝顿时明白了,“贱人,想去通风报信?刘心。”
刘心哪里还用皇帝吩咐,手一挥,两个孔武有力的宦官立刻过去。一人捂住宫女的嘴巴,一人拽了宫女往外走。
其余宫女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正眼也不看他们,抬腿就往里走。“等朕办完了大事,再来收拾你们。”
内室隐隐传出人声,男人是冀州王,女人是太后。
皇帝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了。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即使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那也是他嫡母。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和男人拉拉扯扯,有瓜田李下之嫌,皇帝的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事。
言修川唇角一勾,等着吧,今夜远远不止如此。
“ 灵佟,你就不能看在多年情意的份上,出手帮我一次?”
“你还有脸提情意。当年若不是你把我献给皇帝,我们怎会变成这样。”
“灵佟,当年我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出去当挡箭牌。身不由己,就能把曾和你山盟海誓的女人当做进阶的踏脚石。刘鸣,你再和我提一句当年情意,我就让陛下斩了你。”
“你不会。”
“我会。你……呜……”
女人的呻吟声,衣衫的摩挲声,还有让人脸红耳热的水泽之声。
此时皇帝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的了。他眼底一片暗色,正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他砰的一下把门踢开了。
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骤然分开。
太后眼波如水,鬓发蓬松。见了皇帝,脸上红晕迅速退去,变得惨白一片。
“陛下……为何深夜来此。”她心中有鬼,压根不敢看皇帝。
“母后还知此时是深夜?”皇帝冷笑道,“母后不想见到朕,反而愿意见一个外臣。朕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太后强笑道:“冀州王不是外臣,他是你的长辈,是你的亲叔叔。”
“什么叔叔,不过是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皇帝怒喝道,“朕屡屡留情,你却得寸进尺。刘鸣,你真不想要这颗项上人头了?”
皇帝已经连场面功夫都不做了,当着太后的面和冀州王撕破了脸。
言修川知道皇帝已经暴怒了。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避开这样的皇帝,至少不会当面顶撞他。显然,太后并不是有脑子的人。
太后挡在冀州王面前,摆出一副母亲的架势对皇帝道:“陛下慎言,冀州王公忠体国,对陛下的忠心昭然可见日月,陛下这么说……”
皇帝打断了太后的话,“公忠体国这四个字出自太后的嘴巴,真让人朕羞死了。他这样的人……”皇帝指着刘鸣,“出入太后内室如入无人之地,私底下和太后做了多少丑事,还用朕明说?”
太后胸脯急剧起伏,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鸣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进来,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一个闹不好,他今晚就要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了。他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悄悄闪在太后身后。
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臣只是和太后叙说当年旧事,绝无半分不轨。臣可以对天发誓。”
人竟然能无耻到这地步。
皇帝冷笑,默不作声。
刘鸣已是骑在老虎背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发誓。他立起两指,“若臣有半分不轨之心,便让臣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太后哪里受得了这样,一把拉下刘鸣的手,“你怎能轻易发誓,满天神佛都看着呢,万一应验了呢?”
刘鸣肚中暗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誓言他一天说个千百个都不算事。你这么一闹,岂不是让皇帝看出端倪了么。
果然皇帝轻哼一声,凉凉的道:“太后对冀州王的关怀,远远超出一般臣子啊!”
太后见事情败露,也不掩藏了。理直气壮的道:“不错,哀家和冀州王有过一段情意。当初要不是你父皇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也不会入宫,更不会和冀州王天各一方。”
她深深看了刘叙一眼,眼中满是情意。“陛下若要伤他,那就先从哀家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皇帝气得身子发抖,偷情能偷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而此人,竟然还是大梁太后,他的嫡母。
他只觉得平生所读的书不够用了,竟找不出词汇来痛骂他们。
“太后这话自己说着不脸红,我听着实在脸红啊。”言修川忽然道。
皇帝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发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太后怒了,喝道:“郎中令,哀家和陛下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言修川不理她,继续道:“刚才太后既提到先皇,下官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纵然是先皇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太后入宫,太后也可以一条白绫悬颈,全了您和冀州王之间的情谊嘛!可是据我所知,太后入宫以来,圣宠不断,在后宫之中如鱼得水,过得如神仙一般。”
他笑了一下,“下官……实在看不出太后哪里被人逼迫。”
“你……”太后气得满脸涨红。
言修川慢慢的道:“先皇待太后不薄,待冀州王也不薄。恕下官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是先皇的嫡妻,冀州王是先皇的弟弟,你们这么做,在民间怎么说来着?”他想了一下,双手一拍,“叔嫂通奸。”
那四个字砸得太后和冀州王半天出不了声。
皇帝虽然恼怒太后,但被言修川如此维护,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放肆,放肆。”太后也管不了言修川到底是不是皇帝的人了,大声叫道:“把这个目无尊上的狂徒拉出去。”
言修川气定神闲,没有一点惊慌。
太后看到他这样子,更气了,“来人,来人。”
“来人?”皇帝冷笑道,“太后想叫谁来?”
太后这才发现整座寿康宫安安静静,无人出声。
“你……你这逆子,居然连哀家都不放过。”她惊慌的扫视四周,那些侍女头都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她一眼。太后深吸一口气,“陛下,我是你母后,你敢对我动手?”
皇帝抿唇,目光在太后和刘鸣之间游移。
太后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本来只是用言语挤兑皇帝,皇帝一向对她不错,又有孝道压着,她以为说几句重话,皇帝就会被她吓到。她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然真在考虑对她动手。
太后慌了,人一慌,就会口不择言。
“陛下别忘了,当初若没有冀州王等一干宗亲大力扶持,你就坐不上这把龙椅。别以为现在你大了,羽翼丰满了,就能过河拆桥。先皇去了,还有我这个太后。我既然能跟冀州王一道把你扶上去,也能把你拉下来。”
冀州王不断拉扯太后的袖子,但太后怒火正盛,怎会理会他。
一番话说完,冀州王已经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了。
“好,说得好。”皇帝慢慢拍着手掌,轻轻的道:“太后若不说,朕还不知道太后竟想着把朕拉下这把龙椅呢!”
太后说的时候不怕,说完之后才知道怕。
“你……你想怎样?”
“太后和朕母子一场,竟不知道朕是怎样的人么?”皇帝微微摇头。
皇帝是怎样的人?
太后愣了。心头猛的浮现起冀州王对皇帝的评价。睚眦必报,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