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愿意去?”皇帝看着青儿,语气温和。
青儿重重点头,“我愿意。”
“好胆识。”皇帝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刘心,磨墨。”
“陛下,青儿还是个孩子。”言修川急了,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臣去。”
“你?”皇帝摇摇头,“你身上还带着伤,如何长途奔袭。”
他写了几个字,意味深长的道:“你以为他是个孩子,但他却不认为自己是个孩子。”五岁,为了把自己和娘亲从冷宫中救出来,他已经学会隐藏情绪,和父皇虚与委蛇了。
言修川还想阻止,皇帝已经把圣旨写好了。
皇帝亲自把圣旨送到青儿手里,拍拍他稚弱的肩膀,““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特使。”
青儿欢呼一声,“谢陛下。”
当天晚上,言修川和蓝清婉爆发了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为了阻止蓝清婉去找皇帝,言修川的伤口又裂开了。最终蓝清婉还是心软了,解开被血染红的纱布,给他换药。
“青儿机灵,武功又高,他不会有事。”言修川安慰他,“其实他出去也好。万一大禹山被围,再要冲出去就难了。”
这话蓝清婉听进去了,嘴硬道:“你就是护着那狗皇帝。”
言修川啼笑皆非,“我护着谁,难道你不清楚么?”
蓝清婉正色道:“言大人,我是有夫君的人,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言修川轻轻一叹,气息拂过她头顶。
她不敢去看言修川的眼睛。她机敏聪慧,正因如此,才对言修川的心意感受得分外清楚。感动,甜蜜,迷茫。言修川就像一个魔,只要靠近他,她就不自觉被他吸引。经常他才说一句话,她就能猜到他的心思,反之也是如此。
她害怕了,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她必须远离言修川,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
她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嫉妒起那个叫做苏落的女子。
忽然船身一震,蓝清婉往前一扑,正好撞进言修川的怀中。
言修川闷哼一声。
“对不住,我撞到你的伤口了。”蓝清婉立刻拿了药粉来为他止血,“这里药物匮乏,事情又层出不穷,看来只有回了元安城,才能好好为你调理了。”
“你愿意跟我回元安城了。”言修川双眼放光。
“我蓝清婉从来没有救不活的人。倘若你回去之后不幸……那我岂不是被人嘲笑么。”
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要不是怕蓝清婉发怒,言修川真想亲亲她那红润的小嘴。
忽然船身又是一震,比刚才那次猛烈多了。挂在舱壁上的烛台甚至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言修川起身查看。
蓝清婉随手抓了一件衣衫给他披上,“江上风大 ,好歹把衣衫穿了。”
没走多远就见皇帝迎面走来,皇帝见他衣衫不整,再看到蓝清婉紧跟着出来,脸黑如锅底。
没等他发话,船身又是一震。
“陛下当心。”刘心尖叫着要拉皇帝。
龙船不知撞到了什么,船身微微倾斜。
言修川一手揽住蓝清婉,一手抓住船舷。他下盘功夫极稳,倒不像别人那样左摇右晃惊慌失措。
过了一阵,在船员们的努力下,船身终于慢慢平稳了。
言修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派人去水下查探,谨防有人凿船。”
凿船!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这些大官平时养尊处优,出府不是轿子就是车马,别说游泳了,恐怕连闭气都不会。
要是大船沉了,他们就成了锅里的鸭子,插翅难飞了。
言修川一连串命令急急发了下去。
“炮手待命,炮弹上膛,一旦有船只靠近,一律击沉。”
“强弩队位列船舷两侧,谨防水箭射出。”
“放下小船,一旦有变,立刻保护陛下离开。”
说完又对唐骏道:“唐大人,从此刻起,请您须臾不离陛下。”
皇帝急了,“那你呢?”
“臣到下面看看。”言修川挣脱了皇帝的手,下了扶梯。
蓝清婉看了皇帝一眼,追着言修川去了。
皇帝也要去,却被唐骏挡住了。
“你敢阻我?”皇帝怒喝。
“陛下身份贵重,千万不可亲涉险地啊!”唐骏说得情真意切。
皇帝往左,他就挪到左边。皇帝往右,他就挪到右边。总之不让皇帝过去。
“你这个老东西……”皇帝指着他的鼻子气得不行,但他也知道唐骏是忠臣,所以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最后只能用力把袖子一拂,权当解气。
言修川一直下到最底层,地板上全是水,几个船员正在用木板合力把破洞堵上。
“派出水鬼了么?”
“回大人,已经派出去了。杀了几个人,正在追击。”
言修川冷笑一声,“济北王果然有后招。”他们在水上走一天,便要面对一天隐患。这些人杀不尽,也不知何时会来,确实让人头痛。
“我可以为言大人解忧。”
言修川回头,见蓝清婉站在扶梯处,皱眉,“这里到处都是水,你别下来。”说完便攀着扶梯爬了上去。
蓝清婉一身白衣,青丝随意编成长辫,软软的垂落胸前。
浑然天成,犹如一尊玉雕的美人儿。
言修川不由看怔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婉儿知道我烦恼什么?”
“你把手给我。”
言修川便伸出手,看看她想做什么。
蓝清婉玉指纤纤,在他掌中写了两个字——水鬼。
言修川右手一合,把蓝清婉的手包在其中,“你我果然心意相通。婉儿既知道我心中所烦何事,能否为我解决这个烦恼呢?”
蓝清婉挣了两下,都没能把手抽出来。恼了,“放手。”
言修川笑吟吟,“不放。”
蓝清婉瞪着他,“放手。”
言修川握得更紧了,“你把法子告诉我,我再放。”
“不要脸。”她刚叫得略微大声一点,周围的人就看了过来。“你跟我过来。”蓝清婉一拽言修川胳膊,把他拉到一个角落。
“婉儿你真是口是心非。刚才还让我放手,现在又拉得这么紧。”
“还不是你逼的?”蓝清婉气得俏脸红扑扑,“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竟然也是个登徒子。”
“对非常人,用非常手段。”言修川说得理直气壮,“我若是对婉儿以礼相待,你会对我生出别样情愫么?”
蓝清婉语塞,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手上一暖,言修川竟然连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像这样多好,月下江上,只有我们两人。”
蓝清婉用力甩开言修川,“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有心思调情?”
“人要打,情也要调。人生苦短,何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言修川拉起蓝清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蓝清婉宛如被火烫到一样,刷的一下抽出了手。“你,你这个……”她面红耳赤,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词汇来骂他。
“无耻,禽兽,畜生,不要脸。”言修川满不在乎的道:“还有什么?”
你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言修川简直是她的克星,不管她做什么都被克得死死的。
“美人就算生气,也还是美人。”言修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玉佩,送到蓝清婉面前。“宝剑赠英雄,美玉赠美人。”
玉佩温软细腻,依势雕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眼处隐隐有红光闪过。这样的美玉,恐怕皇宫中也找不出几块来。
言修川见她眼中露出欣羡之色,心里十分高兴。“喜欢就拿着。”
蓝清婉却不接,“言大人,难道你不知赠送女子玉佩是什么意思么?”
“我知。”
言修川目光灼灼,蓝清婉看了一眼便偏开头,“我不能收。这样的美玉,你还是……还是留给心爱的女子吧!”她本想让他留给苏落,但想到苏落已死,便转了口风。
“我心里已有一人。”言修川定定看着她,把玉佩往前送了送。
“大人,陛下让我来问发生何事了。”小灵子尖着声音道。
蓝清婉往后退开一步,和言修川拉开距离。
“回去告诉陛下,无事。”言修川头也不回。
“大人,陛下让您赶紧上去。”小灵子催促道。
“知道了。”言修川敷衍了一声,侧头,“你还不走?”
小灵子不敢多留,赶紧上去了。
“真多事。”言修川低骂一声,把玉佩塞到蓝清婉手里,“我言修川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不喜欢,扔了便是。”
蓝清婉抿了抿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有法子对付那些水鬼。”
言修川听说是正事,也起了兴致,“怎么做?”
“我能制出一种毒。只要人吃了这种毒,他的汗水、体液都能成为毒液,一旦与之接触,便成为第二个毒人。”
“听起来很有意思。”言修川勾唇一笑,“那么,我只需抓住一个水鬼,然后喂他吃下毒药,再将他放回去……”他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就乐得不行,“一只老鼠发了疯,会把一窝老鼠都咬死。济北王一定会气疯。”
正如言修川所料,当济北王看到一地尸体时差点没气疯。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是中毒。”刘武咬牙切齿,“没想到那皇帝小儿还有几分手段,居然能拿到这种奇毒。”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整整一个营,整整一个营的人都没了。”
济北王涵养功夫再好,此刻也暴跳如雷。那是他训练了几年的杀手啊,每个都宝贵得跟眼珠子似的,结果皇帝一个诡计就把他们全杀了。你说济北王的心能不痛吗?
“爹,我们还有炮船。”刘武一脸狠厉,“皇帝的兵再多,龙船再大,终究不能用来打仗。一个花架子,我们怕甚。”
“也只能如此了。”济北王点头,他一字一顿的道:“阿武,此刻我们已是骑虎难下。你亲自领兵,一定要杀了皇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武点头,“父王,杀不了皇帝,儿子提头来见。”
出了门,见一人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出来。”他冷喝一声。
“公子,是我。”那人从树后探出来,是沈华。
刘武左右看看,几步走到了树根下。“有事快说。”
沈华压低声音,“世子跑了。”
刘武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会跑?”
“世子说肚子痛,开始侍卫不离。但世子渐渐没了声音,他们担心出事就开门进去查看,谁知道这时候世子突然拿碗砸了过去,一下子就把侍卫砸晕了。”
一群废物。刘武气得脸上肌肉都在抖动,“外面不是还守着人么?”
“外面……外面的人都到茅厕拉肚子去了。”沈华说得很困难。
耳边掌风擦过,轰隆一声把一棵小树齐腰震断。
沈华摸摸脖子,心有余悸。
“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刘武走了两步,停住,“不对。我派了十个侍卫去看守,怎么这么巧,都一起拉肚子。”他眸光越来越冷,“府中有人帮他。去查,把他在府中的旧部全部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