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栖身之所
桃花就酒2018-04-26 16:123,775

  “陛下,快走。”刘心从外面冲进来,他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下摆点点滴滴全是泥土。

  走?能走到哪里去?

  窗外宛如白昼,一道道闪电从九天之上直击下来。轰隆一声,又是那棵大树着了火?

  皇帝宛如心神分作两处,身体惊惧的颤抖着,灵魂却漂浮其上,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世界。

  “陛下。”刘心见皇帝一动不动,便去拉扯他的胳膊,“陛下快走,老奴把追兵引开。”

  “三郎呢?”他说过会保护朕,现在他在哪里?皇帝目光向后飘去,宫门紧锁,也挡住了他的目光。

  忽然门被人推开,他一喜,进来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是你?”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冰冷,“你来干什么?”就算再不承认,他也知道言修川若要逃,肯定会带着这个女人逃走。这一刻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受,至少他还没走,不是吗?

  “三郎让我守着你。”蓝清婉目光扫过,“那些宫娥宦官呢?”

  外面纷纷踏踏的脚步,岂不是那些人的么?

  刘心苦笑。

  蓝清婉目光一寒,“放心,他们走不出去的。”

  真是神仙,那些哭嚎之声由远及近,又跑了回来。

  “你们竟敢背主?”刘心怒目而视。

  宫娥们跪了一地,莺声燕语响成一片。

  哀求和眼泪,都及不上从包袱中滚落下来的珠宝。

  哭嚎声戛然而止。

  “保护陛下,陛下在,尔等性命就在。”蓝清婉旋身,青色的裙摆扬起层层波浪。

  在这一刻,这个柔弱的女子背影竟然让人觉得无比坚毅。

  “你去哪里?”皇帝不由得问了一句。

  “与你无关。”蓝清婉连头都不回。

  插在鬓边的金丝花蕊轻轻颤动,随着行走带起丝丝流光,如凤凰华美的尾翼。

  皇帝跟了上去。

  “陛下,不可。”刘心紧紧抓住皇帝胳膊。

  “难道朕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陛下是九五之尊,身份贵重……”刘心苦苦劝说。

  “今夜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还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么?”皇帝甩开刘心的手,龙袍下摆云海翻涌,衣袖上的金线勾出耀眼的金光。

  门外的刀剑比天上的闪电更刺眼,白森森,冷冰冰。

  战马嘶鸣着徘徊,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

  “老子就不信邪。”一个将领在马臀上刺了一刀,战马一声悲鸣,前蹄扬起,朝前面冲了过来。

  蓝清婉就站在宫门前,卷来的狂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她却直直站着,如一棵翠竹。

  战马快速朝她奔来,眼看就要将她踩在蹄下。

  “快躲开。”皇帝叫喊着,伸出手朝她跑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马头一转,竟然往旁边冲了过去。到处都是人,它在人海中冲出一条道路,将士兵们的躯体踩在脚下。

  冲到宫墙前面,一头碰了上去。

  脑浆迸裂,软软倒在了地上。

  “真是见鬼了。”

  静默了一阵之后,众人才敢议论出声。但就连这议论声都是轻微的,因为这一幕实在太神异,太古怪了。他们恐惧的朝四周看去,唯恐惊吓了隐藏在暗处的鬼魅。

  皇帝隐约猜到这是蓝清婉的手段,不由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被马冲散的众人很快围拢过来,皇帝眉头紧皱,即便蓝清婉懂得奇门遁甲,但敌军数量如此之多,这阵法又能支撑到几时?

  被冲散的士兵很快聚拢过来,济北王骑着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皇帝,“陛下,只要你肯将皇位禅让于我,本王便保你荣华无限。”

  “禅让?”皇帝好像品味一般,将这两个字慢慢念了一遍。“大梁皇位从来只有父传子,况且朕皇儿众多,何来禅让一说?”

  “皇位,能者居之。”济北王很有耐心,猎物已经在网中,他当然不会吝啬展露最后一点仁义。“刘家的天下是怎么得来的,你我心知肚明。这皇帝,姓元的当过、姓李的当过、姓司徒的也当过。现在我来坐一坐,何尝不可?”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皇帝轻轻笑道:“你当然可以杀了朕,但你要收服那些士族的心可不容易。”皇帝一步步上前,和蓝清婉并肩而立,“恐怕等你死了,等你的儿子死了,都坐不稳这个皇位。”

  济北王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盯着皇帝,恨不得一剑斩了他。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一种本能,永远能用最平常的话将人激怒。

  “父王,有声音。”刘武耳廓抖动一下,往来声处望去。

  后面一片乌沉沉,只有绵延的群山。

  众人也开始发现不对,那声音很沉闷,不在头顶,而在身后。

  战马也开始不安的来回走动,一下一下的撅着蹄子。

  刘武一转缰绳,带了几个人往后面冲去。

  一条黑线在山脊处拉开,朝他们压了过来。

  “那是什么?”

  雨水疯狂的冲刷着大地,刘武狠狠抹去脸上水珠,但很快又被新的水珠覆盖了上去。

  那条黑线来得好快,随着它的压进,地面的颤动越来越剧烈。

  “是马,是骑兵。”刘武扯动缰绳,“走,快走。”

  他们在谷底,骑兵从山脊直冲而下,那凶猛的力道,足以将大军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一夹马肚,赶紧冲回去向刘英报信。

  “哪来的骑兵?”刘英愣了一下,行宫中当然没有骑兵,也不可能是睿王的军队。

  “快走,他们要来了。”刘武劝他父亲,“我们只有步兵,根本挡不住骑兵。”

  “布阵,布阵。”皇帝近在迟只,他谋划了这么久,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简直比剜了他的心脏更让他难受。

  盾牌在前,长戟长矛在后,寒森森的枪口从盾牌缝隙中露了出来,直直对准急冲而下的骑兵。

  数不清的战马如同奔腾在峡谷中的激流,它们扬起前蹄,接着一冲之势,越过盾牌,压下剑戟,将步兵组成的队伍撕扯得七零八落。步兵在骑兵面前根本毫无抵抗力,他们用兵器戮刺着马上骑手,除了流了一地的血,倒了一地的尸体,一如预料般徒劳无功。

  “父王,走。”刘武一剑砍翻一个骑手,冲刘英大叫道。

  “不可能,怎么会有骑兵。”刘英近乎喃喃自语。

  “父王。”

  一人从地上翻身而起,森森剑光直取刘英咽喉。

  刘武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一剑穿心。

  热乎乎的血终于让刘英回过神来了。“好,走。”

  已经来不及了,一条人影不知从何处飞来,他如一只大鹏凌空击下。

  那声惊呼被堵在咽喉,刘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手掌朝自己额头印了下来。

  刘武顺手抓起一副盾牌朝言修川掷去,言修川偏头,本该印在刘英额头的那一掌终究是偏了,打在了马背上。

  他借力使力,身子轻飘飘飞了出去,如柳絮一般落在皇帝身边。

  “言修川。”刘武的眼中有血,他一字一顿,叫喊着仇人的名字。

  “是我。”言修川背脊挺得笔直,“刘衍死了么?”

  刘武从副官腰间抽出剑,骑马朝言修川冲了过来。

  “看来是死了。”言修川点头,“我送你去陪他。”

  “阿武。”刘英一摆手,一排排弓箭手蜂拥而上,箭如雨下。

  刘武还要再往前冲,刘英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胳膊。“走。”

  刘武挣扎着,不甘心的瞪着言修川。

  言修川将衣袍当做盾牌,云卷云舒,竟将那波箭雨卷在了里面。他手腕一抖,那支支羽箭犹如暗器,将一排弓箭手射倒在地。

  “走。”刘英命两个副官拉住刘武,半抱半拖的将他带了回去。

  汩汩流出来的血混着雨水,淌得到处都是,甚至把蓝清婉的裙摆都浸得漂了起来。

  断裂的兵器,倒地的战马,当然还是由受了重伤未死的士兵。

  一身甲胄的骑兵正在打扫战场,遇到还活着的敌兵,一剑刺去,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你从哪里找来的骑兵?”和刘英一样,皇帝心中也有疑惑。

  言修川让一个骑兵过来,摘掉他的头盔。

  那骑兵长得高高壮壮,往皇帝面前一站,犹如一尊铁塔。

  皇帝认得他,“你是花二郎?”

  花二郎摸摸脑袋,脸上被溅上的血没有擦,陪着一脸憨厚的笑容,无端多了几分可怖。

  “你的马……”

  “这些马都是刘英的。”李宏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他拍拍马背,摸摸马头,“真是一匹好马啊!济北王绝对想不到,我们偷他的马,打了他的人。”他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难怪我看你们打起来毫无章法。”蓝清婉轻轻笑道:“原来是仓促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不过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刘英只是一时被你们打懵了,等他回过神来就能想明白。”

  言修川点头,“不错,刘英的人马是我们好几倍,我们没有胜算。”

  “但是要去哪里呢?”花二郎对于打仗一窍不通,他觉得既然能赢得了刘英一次,那就能赢第二次,第三次。况且这方圆百里,还有比行宫更坚固的所在吗?

  “陛下,老奴有个想法。”刘心从陛下少年时就一直伺候在身边,十几年须臾不曾离开。此时当然也陪伴着。

  “你说。”

  刘心舔了舔嘴唇,沉吟道:“倘若我们把上游的闸口打开,水流一泻而下,叛军们就过不来了。”

  行宫前面有一条人工河,那是修葺行宫时为了园林的整体布局而特地建造的。

  “但是这样一来,刘英固然进不来,可是我们也出不去了。”蓝清婉一针见血,“刘英蓄谋已久,粮草自然是充足的,但我们这么多人,行宫中的粮食能拖几天?刘英守在外面,等我们饿得奄奄一息时再攻进来,更不费吹灰之力。”

  刘心老脸一红,他自以为是妙计,却差点犯下大错。

  “现在要怎么做?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里?”皇帝满脸忧虑。

  “去靖丰。”言修川道。

  靖丰距离行宫不远,是个县城,县官叫梅钧。名字普通,却是个能人。他是已故丞相吴帆的门生,吴帆曾对言修川说,倘若大梁乱了,就去投靠梅钧。

  言修川觉得奇怪,一个小小县官,竟然能得吴帆这么高的评价。

  此时大梁风雨飘摇,他们已经退无可退,靖丰,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继续阅读:第七百一十四章 好抠门的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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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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