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言修川差点被一口气噎死。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刘心已经被他的眼刀戳成筛子了。至于那个罪魁祸首……
言修川双目喷火,一字一顿的道:“原来陛下之前都是耍着臣玩的。”
皇帝侧头,咳嗽两声。“刘心,朕饿了,给朕拿点吃食来。”
刘心担心的看了看言修川,“还是让老奴伺候陛下吧。小灵子……”
“朕让你去。”
皇帝的话不容反驳,刘心只能出去了。在和言修川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郎中令,大局为重。”
寝宫很大,越往里面走越奢华。七宝帷帐,正是皇帝入寝的地方。
“三郎,还不进来?”皇帝遥遥道。
言修川长吐一口气,他倒要看看皇帝能拿他怎么办。
没想到皇帝却没有为难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和他多说一句。入了房后就拿出枕畔的一本书看了起来。言修川注意到,书本有些老旧,页边甚至有点泛黄。
“知道这是什么书吗?”皇帝忽然问道。
言修川摇摇头。
“过来,朕给你看。”
皇帝的话太柔和,让言修川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戒备。
封面上赫然写着括地志三个大字。并不是大梁常用的小篆,龙飞凤舞,竟是大篆。
“知道朕为何喜欢这本书吗?”
言修川没有说话,他知道皇帝其实也不是真正想知道他的答案。皇帝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而已。
“朕从出生起,就极少离开这座皇宫,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长泰山。”皇帝看向言修川,“三郎,其实朕很羡慕你。你总是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朕,只能通过这本书来想象天地有多么广大,山川大河多么雄伟。”
“陛下富有四海,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三郎是在跟朕怄气么?”皇帝好笑瞅了瞅言修川,“不用怕,你知道的,不管你在朕面前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朕确实富有四海,但人死之后,所葬之处不过就这么大罢了。”皇帝伸手划了个圈,“天下,王座,多少人争破了脑袋也要得到。但得到之后,又能怎样呢?”
言修川抿着唇不说话。
忽然手上一热,是皇帝将手覆了上去。
言修川一惊,就要把皇帝甩开。
皇帝反手一握,不容他拒绝。
“三郎也想要这王座吗?”
这一声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言修川连挣扎都忘记了,他猛的抬起眼皮看向皇帝。
“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眼中有火焰跳动,这一刻言修川竟忍不住想偏开目光。
“难道三郎不想?”皇帝慢慢的道,他的唇角轻轻勾起,似乎已经把一切看透。
言修川不知道皇帝到底知道了多少,或者皇帝只是想试探他。不管这样他都不能承认。“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皇帝蔑笑道:“朕难道还缺了表白忠心的人么?”他身子前倾,更加靠近言修川。
言修川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皇帝气息让他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下。只是他现在坐在皇帝身边,就算后退也十分有限。皇帝的手从他的手掌慢慢下移,竟然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言修川身子剧震。他能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能面对纪炀的巫术而镇定自若。无论什么险境他都能找出破绽,无论什么阵法都有章可循。
但是从来没有一本兵书,没有一个良师告诉他,面对男人的调戏该怎么办。
言修川的身子僵住了,周遭的一切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了烛火的哔啵声,听到了窗外落叶的瑟瑟声。
他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的肌肤感受到了皇帝气息吹拂的触感……
他的腰开始觉得酸痛,后仰已到极致。而皇帝仍然在不停逼近。
身子摇晃了一下,在他伸出手掌支撑住身体之前,皇帝搂住了他的腰。
一瞬间,两人贴得很近。
空气稀薄,几乎被那股热意蒸腾开来。
言修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气息急促一点,那颤动的唇就会吻上皇帝的唇。
是的,在皇帝的逼迫下,他已经退到了床尾。
帐顶的流苏从他面上拂过,又被皇帝轻轻拨开。
明明一出手就可以将他震开,他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三郎……”
皇帝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飘忽的,悠远的,听不真切,却又萦绕耳际。
怎么回事?
言修川晃晃脑袋,他的脑子里好像被人塞了一团浆糊,明明什么都记得,却又搅成一团分辨不清。
“陛下……”一出口,连言修川都惊住了。这种绵软无力的声音,竟然是自己发出的?
不对。
真气在筋脉间乱窜,无法凝聚。
“你……下毒?”他气极,再顾不得面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一抬手就往对方胸膛击去。
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竟然被一只苍白的手轻松擒住了。
言修川自武功大成以来,已经没人能这么轻易的擒住他的脉门。
这种感觉是稀奇的,惶恐的。
“放手!”
这双充满怒火的眼睛让皇帝再度痴迷,他深深的看见这双美丽的眼眸。喃喃的道:“三郎放心,朕绝不会伤你。”
“陛下说这话不觉得脸红么?”言修川冷笑,“有哪位明君会对臣子做出这种事,陛下所做之事若是光明正大,就不会悄悄下毒了。”
“毒?”能坐到这个位置,皇帝脸皮修炼的功夫是言修川远远比不上的。他不仅不脸红,反而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道:“三郎言重,皇家之中唯有鸩毒,可是这毒嘛……只会恩赏给谋逆的臣子。对三郎……”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言修川的脸庞,“我可舍不得。”
言修川想躲过他的手指,但这毒来得太猛,竟然连这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乐意纵容言修川,因为现在的言修川已经是他手中的一只小鸟儿,他不松手,他就不能振翅高飞。
“是幽冥奇血。无色无味,但却能让人真气无法凝聚,手脚酸软。”他欣赏着言修川难看的脸色,“这味药,有一个最神奇的地方,越是内力高深之人,它就发作得越快,效力也越大。倘若中药之人是个普通的,没有丝毫内力之人,它反倒没什么效力了。”
言修川狠狠喘气,“所以……陛下也中毒了?”
“不错。”皇帝微笑着点头,在言修川唇上吻了一吻,“三郎武功盖世,大梁之中甚少有敌手。不过今晚嘛……朕有一种功夫,想跟三郎比试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功夫。
言修川双眼一闭,懒得看他。
他躲避,皇帝却不许。纤长的手指从下巴到颈脖,再顺着肌肤慢慢往下走,直至落到襟口。
这身衣服是言修川随意裹上的,本来就衣襟松散。再被皇帝手指一挑,那衣襟就如同冬夜的枯蝶一样瑟瑟而落,露出里面蜜糖般的肌肤来。
因为练武的关系,言修川的身体看着纤瘦,但当他脱下衣服时,才知道衣衫之下被掩藏的躯体是如何美好。肌肉紧实并不突兀,既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闪耀着莹润的光泽,充满力道。又如裹着钢铁的上等丝绸,线条优美充满诱惑,让人看之欲醉。
日思夜想之人近在咫尺,又是费尽心力才能得到之人。
皇帝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的欲望再难压制。
言修川对他而言,就像一颗悉心灌溉的种子,终于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了甜蜜的果子。
皇帝对言修川的感觉十分复杂,信赖、欲望、抢占、摧毁……
种种交织在一起,他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所以他重重咬上了言修川的喉结。
那处地方十分敏感。
言修川身子一抖,痛得低叫了一声。
但他只叫了一声就咬牙忍住了。
“为何不叫?”皇帝抬头,他伸出舌头舔过唇上的血。
言修川双目紧闭,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帝低低笑了,“三郎以为对我不理不睬,我就会放过你。太天真了。”他贴着言修川的唇瓣说话,炙热的气息让言修川开始发抖。“你知道么?你越不叫,就越让我心痒难耐。夜还长得很,我会让你知道……被人主宰是什么滋味……”
身子被推倒,衣衫被剥开,松松的挂在胳膊上。
言修川万分后悔没有听苏落的话,如果今夜没有入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落落,落落……”他侧头看向床边。
几缕寒风从窗外吹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已。
他盯着那点小小的烛火,视线渐渐朦胧起来。
“你在说什么?”皇帝猛的从他胸口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在叫谁的名字?”
言修川仿佛没有听见,他仍然定定看着那烛火。
皇帝讨厌言修川这副样子,明明他还躺在龙床上,明明跟他欢好的人是自己。可是他的心,他的魂却根本不在这里。他的眼睛在看着谁,他在想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