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正主儿淳贵人,更是香汤沐浴,精心修饰。
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
两个时辰后,终于梳妆完毕。
淳贵人穿着一袭薄薄的纱衣,里面肚兜隐约可见。发髻蓬松,两颊几缕发丝垂落。因为刚刚沐浴的关系,两边脸颊红扑扑,睫毛颤颤,尚带着几分水汽。
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不由得心动。
真真出水芙蓉。
“贵人这副模样,陛下见了必定挪不开眼睛。”
淳贵人对着镜子左右端详,轻笑道:“这宫里姹紫嫣红,从来不缺美人。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和从我嘴里说出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就要生出事端了。”
薇竹笑道:“贵人也太小心了,此处并无旁人。”
淳贵人扶了扶鬓边,从梳妆台上拈了一支金钗放在发上比了比,“就是没有旁人也要小心。说话谨慎是你的好处,别丢了。你看这支金钗好不好?”
薇竹细细看了一阵,拈起一支玉簪子,“贵人一身清雅,金钗华贵,用了反而不好。不如用这根玉簪子。”一边说一边轻轻为淳贵人簪在鬓边。
果然更增清冷,也更惹人怜爱。
淳贵人满意了,又问,“陛下从寿康宫过来,一定没用什么吃食。小厨房的阿胶桂圆羹炖好了么?这羹汤最要火候,一定要炖得烂烂的,才入味。”
“贵人放心,这些琐事只管交给奴婢吧!”薇竹笑吟吟的扶淳贵人起来。“贵人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伺候陛下。”
淳贵人脸颊晕红,她早已不是青涩少女,当然知道薇竹嘴里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只是……
她对薇竹使了个眼色。
薇竹明白,命其他宫人退了出去。“贵人?”
淳贵人轻轻撩起纱裙,掀开肚兜,露出白嫩的肚子。“我自生了皇儿,总担心此处会留下痕迹,你帮我看看,可恢复如初了么?”
薇竹细细看过,又帮淳贵人把衣衫整理妥当。柔声劝道:“贵人就是太担心了。贵人刚怀上皇子,就日日往肚皮上抹膏药,生育了以后也不曾中断。方才奴婢已经仔细瞧过了,贵人肌肤柔嫩,莹白如雪,不仅没有痕迹,反而比生养之前更增风韵呢!就算跟外人说贵人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也是有人信的呢!”
“小妮子嘴巴跟抹了蜜糖似的。”淳贵人笑骂一声,戳了薇竹一记。“好啦,你赶紧派人去外面打探一下,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不过来。”
薇竹劝道:“近来前朝事忙,太后又……兴许陛下还脱不开身呢!”
淳贵人哼了一声。“太后也真是无事忙,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荣养天年,天天跟那些宗亲参合什么呢?”她终究挂心皇帝,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薇竹也跟在她旁边,宫中温暖,现在又开春了,虽然淳贵人衣衫单薄了些,但也不担心冷着她。
“说到太后,奴婢倒听说一件事……”
“哦?”八卦是女子的天性,尤其在这寂寞深宫之中。淳贵人立刻来了兴致,示意薇竹继续说下去。
薇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附在淳贵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淳贵人脸色骤变,“当真?”
薇竹笑道:“这样的事谁又去考证呢?但无风不起浪,就算只有三分真,那也是……”
“噤声。”淳贵人告诫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能说了。其余宫人怎么说是她们的事,我们芳华宫切切不能卷进去。我们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前朝后宫,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不愿说,只是现在还腾不出手去料理罢了。我们切切不能落人话柄,被卷进这场风波里。”
薇竹立刻收起嬉笑的神色,对淳贵人福了一福,“奴婢知道了。”
淳贵人又道:“想来陛下快要到了,你先去小厨房看看,有你盯着,我才能放心。”
“那贵人呢?”
“周围的梅花还没谢,桃花又开了。我站在此处,正能闻到花香。”
“那奴婢去了。夜晚风凉,贵人当心着。”
淳贵人点了点头。
此时月亮已经慢慢升到半空,从此处望去,正好见一轮一盘坠坠的挂在梅花枝头。就如同一颗硕大的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淳贵人眯起眼睛,今晚的月亮太大太圆,连里面的黑影都看得十分清楚。
她不由得想到了吴刚伐桂的神话。既想到了吴刚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月宫清冷,这后宫又何尝不冷。
淳贵人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闻到一股幽香气,便循着这香气往前走。不知不觉离光亮处越来越远。
淳贵人挂心皇帝,正要往回走,忽然看到侧边一支红梅开得正艳,一时不由得看呆了。
她正要把那支红梅折下来,忽然花枝从两边分开,走出一名侍女。
那侍女把手搭在花枝上。梅枝苍虬,正衬得她的手莹白如玉,乍一眼看去简直像一整块美玉雕出来的一般。她的手上捏着一瓣梅花。梅花柔嫩,眼色艳丽,犹如红玉白玉,相得益彰,越发让人心神动摇。
“贵人要折这支梅花么?”那侍女轻轻的道。
真是自从她出现以后,淳贵人第一次听到她说话。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动人,让人想一听再听。
她见淳贵人不出声,手上用力,便把那支梅花折了下来。
当她持着这枝梅花款款走来时,淳贵人觉得自己仿佛在看着一副活生生的仕女图。
“贵人?”
梅花的清香从鼻端拂过,梅花柔嫩的花瓣从指尖轻轻擦过。淳贵人如梦初醒。
“你是这里的宫娥么?”淳贵人疑惑道:“为何我不曾见过你?”
那侍女轻轻笑道:“贵人糊涂了,我若不是此处的宫娥,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她的举止太从容,淳贵人不由得信了。但当那侍女款款离去时,她忽然叫道:“不对,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
那侍女回头,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淳贵人登时感到头晕目眩。
她以为是自己站得久了,便扶住旁边的栏杆。但这头晕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厉害。那侍女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她看到她朝自己走了过来,她听到了她在自己耳边轻柔的说话,“贵人累了,且歇一歇吧!”
当薇竹叮嘱完毕,从小厨房急匆匆赶回来时,并没有在内室见到淳贵人。
她急了,抓住几个小宫女劈头就问,那些小宫女都说刚才看到贵人在外面赏梅。
薇竹立刻去找,果然在廊下发现静静站着的淳贵人,她的手上拿着一支红梅,正开得浓烈。
“贵人怎么还站在这里。”薇竹快步过去,一摸淳贵人的手,“贵人的手好凉。”
“只是被风吹得冷了,待会儿进去暖一暖,就不冷了。”淳贵人微微笑道。
薇竹拿出披风往淳贵人身上衣罩,“刚才大内官传来讯息,说陛下已经在路上了,贵人快去迎驾吧!”
“陛下来了么?”淳贵人悠然道。
薇竹急得跺脚,“这会儿陛下应该快到芳华宫了,贵人盼了这么久才盼到陛下,快迎驾啊!”
淳贵人微微一笑,“好。”
薇竹一愣。
“怎么?小妮子刚才不是还口吃凌厉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说话了呢?”淳贵人伸出指头戳一戳薇竹额头。
薇竹被她戳得往后仰了仰。她真是魔怔了,竟然觉得面前这人不像淳贵人。这容貌,这举止,这神态,分明就是淳贵人嘛!
迎驾,是芳华宫众人驾轻就熟的事。
皇帝从銮舆上下来,神色疲惫。
淳贵人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妾接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皇帝也很久没有见到淳贵人了,骤然见她逆光而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几日不见,淳儿更增娇艳了。”说着在她鬓边抚了抚,“这发髻是谁梳的?更增风韵。”
淳贵人娇笑道:“陛下是哄臣妾开心呢?臣妾人老珠黄,只求仪容端正,不在御前失仪罢了。”
皇帝笑了,“你若人老珠黄,那这宫中一半妃子都不能见人了。”说着便拉住淳贵人的手往里面走。
皇帝高大英武,淳贵人被皇帝一衬,更显得娇小。
“陛下贵人事忙,都快把臣妾忘了。”
“你这是埋怨朕了?”
“对,妾就是埋怨陛下。”
皇帝以为淳贵人此言一出,淳贵人会像从前那样匡孔请罪。没想到淳贵人反而理直气壮的承认了。
皇帝不由得一呆,“淳儿在说什么?”
淳贵人小嘴一撇,“妾说,妾就是在埋怨陛下。若不是陛下如此英俊,如此让人挂念,妾怎会连入梦都梦到陛下?妾日日在梦中与陛下厮守,但一醒来,旁边却冷冷清清,陛下,妾如何不埋怨?”
她美目流光盼兮,“若哪天妾不埋怨陛下,那就是陛下也人老珠黄,不值得记挂了。”
她声音清脆,犹如黄莺出谷,明明是嗔怪的话,却说得犹如小女儿在撒娇,把皇帝一腔柔情都勾了出来。
“你这小妮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口舌还这么不饶人,当心我们儿子长大后,把你这本事学了去。”皇帝捏住淳贵人的下巴,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