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然起身,“我去问他。”
严溪拉住她,“你去问谁?”
蓝清婉顿住,目光在他脸上一转,“你这么紧张,莫非知道我要问谁?”
严溪抿了抿唇,对沁雨道:“沁雨,你先出去。”
“沁雨别走。”蓝清婉道。
沁雨左右为难,看看严溪,又看看蓝清婉。
“婉儿,你让她出去,我慢慢跟你说。”严溪压低声音,“沁雨毕竟是雪府的人。”
蓝清婉冷笑一声,“我和沁雨情同姐妹,恐怕她知道的事比你还要多一些。夫君,是不是言修川伤了你?”
“你怎知……”严溪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这事你别管了,反正我也没受什么伤。”
“这叫没受什么伤?”蓝清婉眼睛都瞪圆了,“难道要他砍下你的脑袋,才叫受伤么?他明明答应我不伤你,他……”
“婉儿,你去求他了?”严溪爱蓝清婉,把蓝清婉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正因如此,他更容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他去求令一个男人。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对婉儿有别样心思。
“你为什么要求他。他要杀我就杀,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严溪。”严溪怒火冲天。
“可是……”蓝清婉真恨自己刚才说漏了嘴。严溪脾气再好,碰到这种事情也会炸毛。可笑的男人自尊心啊!
“婉儿,这事就此打住。你下不了决定,我可以给你时间。”严溪拂袖就走。
“夫君……”蓝清婉叫了他两声,他连头都不回。
“沁雨,你说夫君是不是生气了?”她忐忑不安,“都怪我,刚才就不该提三郎的名字。”
“姑娘不用自责。”沁雨心里另外有事,“姑娘……是去还是留,您还是早做决定才好。”
风吹过,将落叶吹得瑟瑟舞动,染了一地金黄。
蓝清婉静静站着,裙摆飞扬,宛若谪仙。
就在沁雨以为等不到回答时,忽然听到一声叹息。这叹气如飞雪,如落花,轻不可闻,让人心碎。
“我要回天刹海。”
沁雨一惊,“姑娘不要三郎了?”她只要一想到蓝清婉离开后,言修川疯狂的样子,她就胆战心惊。“姑娘若离开,三郎必定心碎。”
“他有母亲,有朋友,以后还会有妻子。他会高官厚禄,显耀的度过一生,”蓝清婉声音哀戚,“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是……”沁雨还要再劝。
“不必再说了,我走,三郎或许会伤心,或许会痛苦,但过一阵子也就好了。但我若是留在这里,夫君必死无疑。”蓝清婉沉声道:“除了三郎,没人能在夫君手上划一刀。夫君不惜扯谎骗我,也是不想让我左右为难。这伤,是三郎给的警告。”
“你是说……三郎对严溪公子动了杀心?”沁雨终于明白了,“可是……可是三郎不是答应了姑娘……”
“他是答应了我不动手,但他没答应我不让旁人动手。”蓝清婉冷笑一声,“其实也是我太信他。时至今日,他又何必亲自动手杀人呢?这天底下,想讨他欢心的人不知几何呢!”
严溪拂袖而去,看似愤愤,但一回房,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他轻轻抚摸着胳膊上的伤。
他受了这么多伤,只有这一次,觉得无比值得。
一道伤就能换回蓝清婉的回心转意,苦肉计,果然无往不利。
不知日后言修川得知真相,会有何感觉。
想到此处,他不禁得意的笑出声来。“言修川啊言修川,你坏事做尽,我让你背一次黑锅,你该感到荣幸。”
他们是趁着夜色走的,青儿听说要离开雪府,百般不愿。蓝清婉连哄带骗,终于骗得这小魔头消了声。
出了雪府,顺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城门。
为了出城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雪君轩是言修川的母亲,拿他的令牌出城简直是轻而易举。
出了城门,不远处就是栖霞山。
蓝清婉来的时候匆匆忙忙,没能好好欣赏栖霞山上的美景,走的时候也匆匆忙忙,夜幕深沉,也没能看到山上的美景,不觉叹息一声。
“婉儿,怎么了?”严溪离得近,听到了这一声叹息。
“没有什么,我们快走吧!”蓝清婉摇头,“走得快些,就能在天亮前赶到下一座城了。”
因为前几天下雨的关系,山上的树木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泥土路也变得十分泥泞,最可怕的是到处都有坍塌。你不知道那些被杂草掩映的地方,下面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一路走得小心翼翼,行进的速度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忽然马车一侧,要不是蓝清婉即使抓住车窗,脑袋就要磕在车壁上了。
“姑娘当心。”沁雨就没这么幸运了,前额肿起了一个大包。但她顾不得自己,先去看蓝清婉。
“我没事。”蓝清婉摆摆手,挑起车帘往外看,“怎么回事?”
“车轮陷进去了。”严溪绕着马车查看了一周,“婉儿,你们先下来,等我们把车子抬起来。”
蓝清婉和沁雨下了马车。
半边车轮几乎都陷了进去,难怪刚才发出这么大一声。
严溪带来的人也多,尤其是那些活死人,力气大得很,几下就把车子抬了起来。车子是抬了起来,但车轮基本废了。
修车,又耽误了好长一段时间。
沁雨便铺了油布,让蓝清婉坐下来歇息。
蓝清婉见严溪忙得满头大汗,便招手让他过来,“瞧你,一头都是汗。反正有人去弄,你站着看就好了,急什么呢?”说着就拿帕子给她擦汗。
严溪当然着急,此处距离元安城太近。他不知雪君轩能拖住言修川多久,那个男人这么聪明,万一让他觉察出端倪,追赶上来,就前功尽弃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带婉儿逃离这里。
“这山上不知有没有猛兽,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万一惊扰了它们就不好了。”
“这里哪有什么野兽。”蓝清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若天气晴朗,城中好多人都来山上踏青的,要是有野兽,岂不早就把他们叼了去么?”
一个仆人跑过来,说车子已经修理妥当了。
严溪便赶紧让蓝清婉上车。
路上泥坑不少,为了避免车子再度陷落,这一路走得很慢。
马车摇摇晃晃,摇得蓝清婉快要睡着了。
忽然车夫吆喝一声,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马儿竟又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蓝清婉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道。
“奴婢去瞧瞧。”
沁雨挑开帘子下车,见前面横着一棵大树。
“严公子,这是怎么了?”她一指那棵树,“是被雷劈下来的么?这树这么大,要搬开可不容易。”
严溪走到那树面前,默不作声。
“公子?”沁雨见他神色不对,问了一声。
严溪按住剑柄,对周围叫道:“小心戒备。”
“公子,莫非有何不对?”沁雨也是出身江湖,匕首从袖中滑出,握在手上。
秦惠也闪身护在了她身边。
“沁雨,你先回车上去。”
“好,你也小心。”沁雨叮嘱了一句,一矮身钻进了车里。
这树断口齐整,不像被雷劈中,反倒更像是被人砍下来的。将树横在路中间,拦下车队,居心叵测。
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严溪咬牙切齿,“言修川。”
忽然一群惊鸟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尖锐的叫声为这深沉的夜色增添了几分诡异。
众人围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
头顶风声响起,严溪反手一格,锵的一声,一支羽箭深深插在了地上。
“有埋伏。”他叫了一声,率先朝树上飞掠过去。
银光闪动,血光炸起,一条黑影从树上跌落下来。
天上开始下起雨来,雨滴打在地上,将鲜血晕染开来。
尸体一具具倒下,不论是黑衣人,还是自己人,无一例外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严溪的剑已现出裂纹,单打独斗,在场众人无一是他对手,但这些杀手的武功自成一路,联起手来威力陡增。他手腕酸软,内力渐渐消耗殆尽。
“夫君。”
他回头,见蓝清婉手执长剑,一脸担心。
咬牙,几掌逼退黑衣人。抢过马鞭抽在马臀上,“走。”
马儿被抽得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蓝清婉被拉得往后一摔,等爬起来时,马车已经远远把严溪甩在了后面。
“夫君,夫君。”她扳着车窗拼命回头。
“姑娘,别去,别去。”沁雨一边拉住她,一边还要稳住狂奔的马儿,“你若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严公子一片苦心么?”
蓝清婉把下唇咬出血来,“对,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已经听不到马车的声音了,严溪长舒一口气,只要婉儿能逃出去,他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
闪眼见一个黑衣人想去追,随手掷出长剑。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贯穿了那人的背脊。
他如飞鸟般凌空掠去,在那人倒地的瞬间,拔出长剑,顺手插入偷袭者的咽喉。
左侧有人,他一掌劈出,那人竟然也一掌迎上。
“找死。”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