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沁雨整个人都快贴在门上，门一拉开，她就跌了进去。很快稳住身形，急切的抓住蓝清婉的肩膀。先去看她全身有没有受伤。幸好衣衫整齐，没有见到血迹。
但是一抬眼，沁雨就见到蓝清婉满脸泪痕。
惊了，“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三郎说话么，这好端端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都变了，“难道三郎打你了？”
蓝清婉推开她，此时她只想好好静一静。
沁雨等不到她的回答，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了。追上去，“姑娘，真是他打你了？呸，不要脸，居然打女人。”说完撸起袖子就往外走。
“回来。”蓝清婉听出脚步不对，及时喝止住了她，“别胡思乱想，三郎没有打我。”若是被打了，她恐怕还好受一点。命运的阴差阳错，她的优柔寡断，同时伤害了两个男人。而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沁雨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三郎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爱姑娘，即便是自己死了都不会让姑娘受到一点伤害的。”
若说蓝清婉最不愿听什么，就是沁雨刚刚说的这句话。似乎周围的人总在提醒她，三郎如何爱她，如何疼惜她。
到底是她欠三郎的，还是三郎欠她的，命运交错如盘丝，早就算不清了。
沁雨见蓝清婉神色郁郁，眼眸一转，明白了，“姑娘向三郎告辞，他不愿你离开，对不对？”
蓝清婉没有回答，只是长长一叹。
沁雨也跟着叹息，“我早就劝过姑娘了。任何人跟三郎告别都行，只有姑娘，说一个字都不行。”顿了顿，“你们啊，身在局中看不清，明明喜欢对方喜欢得不行，偏偏要互相伤害，何必呢？”
她瞅了蓝清婉两眼，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这里没有别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蓝清婉淡淡的道。
“奴婢没有什么话要说。”沁雨抿着唇。
“想在我面前弄鬼，你还早十年呢！”蓝清婉瞥了她一眼，“你那个性子，此时不说，早晚也是要说的，何必藏着掖着。”
“既然姑娘看穿了我，我也不装了。”沁雨跺了跺脚，“姑娘，我问你一句话，成不？”
“你问。”
“三郎和严溪公子，你到底爱谁？”沁雨一咬牙，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
蓝清婉一怔，本能的就要逃避。
沁雨却不许，“姑娘，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正视自己的心，那就谁也不能帮你了。”
爱谁？
她当然是爱严溪的。严溪救了她，待她如珠如宝，五年的陪伴，兰萧崖上的无忧岁月，说没有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但是三郎……
她又如何割舍得下三郎。两人初见面时的第一眼，她就再也放不下她。及至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阴谋诡计，刀枪剑雨，早就把他们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没有言修川就没有苏落，没有苏落也就没有言修川。他们就像命运的两端，互相依存。
“沁雨，我不知道。”蓝清婉眼中蓄满泪水，“沁雨，别逼我。”
沁雨深吸一口气，“姑娘，倘若此时有人逼你离开三郎，你会如何？”
“怎会？”蓝清婉触动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三郎算无遗策，武功盖世，何人敢逼我离开他？”
“我说的是如果。”沁雨加重语气，“试想一下，今日是严溪公子逼迫你离开三郎，永生不能相见，你会如何？”
“不……”蓝清婉只要想到永生不能和言修川相见，那颗心就像被人紧紧攥住，痛不可当。
“那若是永生不能和严溪公子相见呢？”沁雨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
“我会很伤心。”蓝清婉低声道，“我的命是他救的，这么多年，他对我细心呵护，我……”
“但也仅此于此了。”沁雨语重心长的道：“姑娘，你对严溪公子，是感恩，是亲情。但是对三郎，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恋。”
蓝清婉宛如醍醐灌顶，她愣愣看着沁雨，半天回不了神。
“姑娘，你这么聪明，其实这个道理你早就懂了，只是一直都不愿去懂。”沁雨抚摸着蓝清婉的头发，轻轻把她揽在怀中。“姑娘，人生是你自己的，何必管世俗人的眼光呢？你离开严溪公子，只会痛苦一时。但离开三郎，却会痛苦一生。”
“是啊！若离开三郎，我这一生都不会快活。”蓝清婉喃喃自语。
忽然门被人推开，“婉儿，你要舍弃我么？”
严溪站在门口，逆着光，蓝清婉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用想，严溪此刻的神情，绝称不上好。
他站在那里，沉沉看着蓝清婉。
沁雨默默退到一边，严溪既来，蓝清婉的心必定会再度动摇。她轻轻叹息一声，姑娘的心太软了，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去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你听到了多少？”蓝清婉怔怔的道。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严溪走过去，握住蓝清婉的手。还没到冬天，她的手却冷得像冰。
“婉儿，你和言修川发生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他见蓝清婉不出声，便使出了杀手锏，“难道你想让青儿失去他的父亲么？”
蓝清婉的目光波动了一下，“青儿。”
对啊，她还有青儿。青儿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何苦让他卷入大人的纷争之中呢？
“婉儿，我们回天刹海。”严溪恳求道，“你已经很久没回兰萧崖了。教主，黄左使他们都很想你。回了那里，我们每天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元安城的一切和我们再无关系。”
他亲亲蓝清婉的额头，“不会再有烦恼，不会再有纷争，我们每天都快快活活的，好不好？”
蓝清婉几乎想点头答应了，但眼角余光看到沁雨，不由得想到了沁雨方才那番话。
言修川，这是一根扎进心里的刺。
“婉儿？”严溪见蓝清婉不出声，心里一沉。“反正我们也不是现在就走，你可以慢慢想。”他故作轻松的道。
蓝清婉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最怕被人逼迫了，严溪的善解人意让她感到很欣慰。
“青儿呢？”她以为青儿跟严溪在一起，但现在只见到严溪一个人。“他没有跟你在一起么？这几天我见他总粘着你。”
“那小鬼头，谁知道这会儿跑哪里去了？”严溪刮了一下蓝清婉的鼻尖，“这小家伙，天天粘着你才是，害得我都吃醋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吃醋。”蓝清婉轻轻打了他一下，“也不害臊。”
严溪眉头一皱。
蓝清婉愣了一下，“怎么了？”
严溪装作没事人一样，“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蓝清婉就越怀疑，“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叫了一声。”她见严溪侧着身子，便探头去看他胳膊，“是不是胳膊受伤了？让我看看。”
严溪拼命闪躲，“都说了没事。”
蓝清婉沉声道：“把手伸过来。”
她这么说话就是生气了，严溪看了看她，不敢再躲。“都说了没什么事。”
蓝清婉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抓住他手腕，把袖子捋了上去。
胳膊上一道剑伤赫然在目，虽然已经涂了药粉，但还隐约有鲜血渗出。
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说没事。”她又气又急，命沁雨拿药箱过来。
严溪想抽回手，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你再动，当心我拿银针扎你。”
这是蓝清婉的一项绝活，兰萧崖上无人不怕。
严溪立刻不敢动了，任凭她处置。
这是外伤，外伤比内伤好治多了。就是看着吓人了些，血流得多了一些。
蓝清婉的药比严溪胡乱用的药物高明得多，撒了药粉上去，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蓝清婉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层层包扎起来。见他蹙眉，便放轻了手劲，“疼吗？”
“看到你，就不疼了。”严溪柔声道。
蓝清婉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
打了个结，端详了两眼，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蓝清婉帮他把袖子放下来，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好了，现在该说说，这伤是怎么来的了。”
“刚才出门时被一个小混混划到的。”严溪张口就道。
蓝清婉嗤笑一声，“严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骗了？严公子苦修多年，我兰萧崖上除了教主，武功便是严公子最厉害，没想到竟被一个小混混划伤了手。”拍掌笑道：“没想到这元安城竟然藏龙卧虎，连一个小混混都是决定高手呢！”
严溪被嘲讽得面皮发涨，“婉儿，你就别再问了。”
“夫君，你既不会骗人，为何不说实话呢？”蓝清婉盯着严溪的眼睛，“莫非你在元安城有仇家？”
“不是。”
“那是为何？”蓝清婉蹙眉，“你才来元安城没几天，这么多年也不曾踏足这里，仇家……应该也不会。”她忽然想到一个人，若说元安城中有谁能伤到严溪，有谁想杀了严溪，恐怕只有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