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言修川闷闷的道。他看了一眼龙靖云,“你回来时,见到严溪了吗?”
“严公子?”龙靖云略微想了一下,“这倒没有。严公子竟不在府中么?”
因为言修川的缘故,他看严溪横竖不顺眼。见他日日围绕在蓝清婉裙下,更看不起他。一个大男人,总是围着女人转,算什么本事。既怕女人被抢走,便堂堂正正把对方打趴下,这才是本事。
“婉儿刚才说严溪出府去了。”言修川思索,“难道他在城中有什么故交么?”
“据属下得到的消息,除了严公子带来的那些人,他在城中并没有别的人马。”
“那就奇怪了。”言修川咬着下唇,“他到底去了何处?”
言修川做梦都想不到,此时的严溪,正坐在一座画舫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
“严公子,请用茶。”那女子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严溪。
严溪看着那袅袅白烟,不接。“丹阳郡主,你特地请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刘萱见他不接,便将茶杯放在桌上。她动作大方得体,看不出半分尴尬。
“茶要喝,事也要谈。”刘萱扬手往旁边一指,“雨后初晴,万物滋长。如此好风光,公子不细细欣赏么?”
“在下一介江湖草莽,对这些一窍不通。郡主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严溪也不耐烦和刘萱虚与委蛇,起身就走。
刘萱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倒有些出乎意料。
“我要说的事,和蓝姑娘有关。”
一句话,就让严溪重新坐了下来。
刘萱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柔媚一笑,“公子,难道我不美吗?”
严溪看了刘萱两眼,“美。”
“比起蓝姑娘如何?”刘萱得意。女人一旦得意,总会问出一些让自己失去面子的话。
严溪摇头,“远远不如。”
刘萱面色一变,那张艳丽的面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严公子真是爱妻如命啊!可惜你爱她重她,她却未必如此。”
“你到底要说什么?”严溪沉沉看向她,“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那颗千娇百媚的脑袋拧下来。”
柔儿惊呼一声,立刻挡在刘萱面前,口中斥道:“在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严溪嗤笑一声,连目光也没有移动一下。
刘萱定了定神,“柔儿,退下。”
柔儿恨恨瞪了严溪一眼,退在一旁。
“公子快人快语,既如此,我就不绕弯子了。”刘萱一字一顿,“我只问公子一句话,想不想夺回蓝清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当然想,无时无刻都在想。
严溪全身都在呐喊,但他不能将这份心思透露给刘萱,一点都不能。这个容貌艳丽的女人就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连呼吸都散发着腥臭。
“你要帮我?”
“当然。”刘萱坦然,“我若不想帮公子,就不会请你来到这里了。”
“那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帮我。据我所知,颍川王远在千里之外,除了不时送来金银财帛,你在城中并没有什么势力。至于陛下的宠爱嘛……”严溪轻轻笑了一声。
皇帝的恩宠犹如朝露,转瞬即逝。对皇后是如此,对妃子也是如何,何况刘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郡主呢?她甚至连公主都不是。
这番奚落无比露骨,但刘萱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严公子,你漏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严溪挑眉,露出兴味的目光。
刘萱拔下头上一根金簪,放在手上把玩。“我是女人,女人的身体,就是最大的资本。”
“你想用这具身体蛊惑言修川?”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言修川没有见过女人?”
“言修川见过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每年往他府里送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但是……我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刘萱压低声音。她的眼神很魅,她的手指很柔软。这般柔软的手指,如蛇般抚上了严溪的脸。
“一个拥有皇家血统的女人,一个拥有野心的丞相,不是天作之合吗?”
严溪被她震住了,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女人,透过皮相,看进她的心里。
野心,欲望!
严溪终于明白了,“你觉得言修川会反?”
“陛下身体虚弱,驾崩是早晚的事。太子蠢钝,一旦继位,皇权必定旁落。到时候,就算言修川不想谋反,他身边的人也会推着他反。”刘萱笑得张扬,“黄袍加身,身不由己,又不是如今才有。”
严溪沉吟,“你觉得言修川会娶你?”他恨得咬牙,“如今他心里,只有婉儿。”
“他会的。”刘萱笃定,“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还用言明么。天底下,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妻子了。”
她扬唇魅笑,“严公子,我需要你帮忙。”
“你想要我怎么做?”
严溪既说得出这句话,刘萱就知道大事已成。
“我要你劝蓝清婉离开言修川,不论用什么办法。”刘萱盯着严溪,“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蓝清婉离开言修川,我就有法子让他娶我。”
严溪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桌上微微晃动茶水,面无表情。
刘萱知道他在思索。但她有把握,最后他是会答应的。因为他离不开蓝清婉,就像她离不开言修川一样。
“好,我会让婉儿离开言修川。”严溪一字一顿,“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当然。”刘萱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严溪同样伸出手掌。两掌相碰,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严溪一回府,就有奴婢告诉了蓝清婉。
“你去哪里了?”她迎上去,急急问道。
“出去走走。”严溪见她一脸惶急,乐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走失了?”
“你出去就出去吧,好歹也要说一声。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我还以为你……”蓝清婉担心了半天,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股刚刚消退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又不是什么大事。”严溪哄她,“我见你房门还关着,以为你还在睡,就没说。”
蓝清婉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能这样了。”
严溪当然一口答应,揽了她的肩膀往回走,“婉儿,我们今天就启程吧!你看这天,太阳才出来一会儿又锁了回去,兴许过两天又要下大雨了。我们走快点,总能赶在大雨之前渡河。”
“这么急么?”蓝清婉怔了一下,讷讷道:“我们还没向夫人告别呢!夫人对青儿很好,恐怕会舍不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严溪劝道:“夫人若想青儿了,可以来天刹海看他嘛!”
蓝清婉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得太言不由衷了。天刹海距元安城何止千里之遥,别说夫人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强壮的武夫也未必能说去就去。唉,此一别,只怕就是永别了。”
严溪看蓝清婉一脸不舍,其实他也知道蓝清婉哪里是不舍得雪君轩,她不舍的,只有那个言修川。
“夫人那边还好说,就是言大人……”严溪为难,“之前我和他有过争执,不太好开口。”
蓝清婉迟疑了一会儿,“那我去说。”
严溪惊了一下,“婉儿,你愿意去?”
蓝清婉笑了,“这有什么不愿的。他又不是洪水猛兽,难道能吃了我么?”顿了顿,“嗯,他仿佛今天很得闲,我刚才还见他在书房作画呢!”
严溪用力一握蓝清婉的手,“那你先去说,若不行,我再去。”
蓝清婉甜甜一笑,“好。”
严溪目送蓝清婉和沁雨离开,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言修川,你会怎么说?
“婉儿?”言修川果然还在书房,只是现在他不是在作画,而是提笔在文书上写着什么。
“言大人,我找你有事。”
龙靖云一如既往跟在言修川身边,他就像一个影子,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无时无刻都在。
蓝清婉看了龙靖云一眼,让他回避。
但是龙靖云低眉顺眼,装作没看见。
言修川写完最后一个字,“婉儿,今日你三番五次找我,每一次都没有好事。”他将笔放下,“靖云,你先出去。”
“是。”龙靖云只听言修川的话,和蓝清婉擦肩而过时,眼中满是警告。这个女人总是让主人伤心,总有一天他会除掉她。即便她就是苏落又有什么关系,在他眼中只有两类人,能帮助主人的人,阻挡主人的人。前者,是盟友。后者,必须铲除。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言修川坐在椅子上,看着蓝清婉。他的眼中是宠溺,是纵容。面对这双眼睛,即使蓝清婉已经将那番话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却无法宣之于口。
“怎么,说不出来了?”言修川轻笑道:“我的婉儿,可不是那般扭扭捏捏的女子啊!没关系,我今天很得闲,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
蓝清婉的嘴唇张合了几次,终于把心一横,几乎是闭着眼睛说了出来。“我今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