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清婉轻轻捂住他的嘴,“都过去了,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眸弯弯,“你说过的,建一处安静的小院,看日升日落,云起云舒。等青儿长大了,我们再一起为他择一门好亲事。”
“婉儿。”言修川听着动情,抓住了她的手。
忽然蓝清婉动作一顿,目光慢慢移到他的手腕上。
言修川见她脸色不对,暗叫了声糟。他竟忘了用内力控制脉息了。
要缩回手去,已经迟了。蓝清婉抓住他手,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门,口中冷道:“言修川,你若再用内力控制脉息,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就说明已经恼了。
言修川不敢再火上浇油,只能乖乖让她诊脉。
蓝清婉医术何等高超。手指一搭上去就知道言修川根本没事。生龙活虎,就算让他一拳打死一头牛也使得。
冷笑连连,一把丢开言修川。
言修川背脊刚碰到地面,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口中笑道:“婉儿好狠心,竟扔了夫君。”
蓝清婉呸了一声,双目红红,“骗我很好玩么,看我落泪很好玩么?”她扭头就走。
言修川赶紧抱住她。蓝清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
忽然嗤的一声,言修川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脸。
蓝清婉动作顿住,愣愣看着他,“你别想骗我。”咬唇,“我若再信,我就是小狗。”
言修川放开双手,脸上多了两道指痕。
“你……”蓝清婉没想到竟然真的抓伤了他,心疼了。拿了帕子给他擦拭血迹。
“没事,一点小伤。”言修川一点都不在意。
“你这人。”蓝清婉跺跺脚,呸了一声,“就爱动手动脚的,现在好了吧,脸上受了伤,明日上朝,看你的那些同僚怎么笑话你。”本来还心疼他,但是一想到他被人嘲笑的样子,又莫名解气,“我可记得那位韩大将军,是最喜欢看你笑话的。”
“理他们作甚。”言修川傲然道:“娇妻留下的印章,我引以为傲。韩胜那小子,只配在青楼厮混罢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蓝清婉俏脸一板,“你刚才说什么?”
言修川装傻,“说什么,我刚才没说什么啊!”
蓝清婉只是冷笑着看他。
言修川挠挠头,“你是说青楼厮混那句?我也没说错啊,韩胜那小子风流得很,也只有他的大哥能治得住他吧!”
“韩胜怎样关我何事。再往上一句。”蓝清婉盯着他道。
言修川见蒙混不过去,就老老实实的道:“婉儿,你是说娇妻那句?”他见蓝清婉脸色不对,赶紧道:“这句我也没说错啊!那日你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答应要嫁给我的,还说要风风光光迈进丞相府的大门。”
他握住蓝清婉的双手,深情款款,“婉儿,我绝不负你,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整个元安城都张灯结彩,好不好?”
“呸。”蓝清婉甩开他的手。“谁说我要嫁你了?”
言修川双眼圆睁,如看负心人,“婉儿,那日你明明答应了,难道要赖账么?”
“你……你别这么看我。”蓝清婉步步后退,丢盔弃甲,“你明明知道那是为了激怒刘萱。”
“我只知你答应了。”言修川大声道:“这么多人都是见证。”
蓝清婉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那是前一晚他们谋算好的套路,就为了让刘萱在愤怒之下失态,说出真相。怎么到头来反而连自己都套进去了呢?
嘴唇嗫嚅半天,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你无耻。”
言修川握住她指尖,“天下能让我无耻的,也就只有一个婉儿。”
蓝清婉说不过他,跺脚就走。
“别气别气。”言修川随手一挥,大门无风自闭。
蓝清婉轻飘飘吗的道:“有武功果然是好。如今我武功不如你,只能任由你欺负了。”
“怎会。以前我武功不如你,听你的话。现在我武功比你强,更要听你的话。婉儿是我的师父,徒儿听师父的话天经地义。”言修川说得情真意切。
“当真?”蓝清婉睨他,两根指头捏住他一点皮肉往两边拉扯,“你这张嘴,十个字里有七个字都是假的。”
言修川一张俊脸被扯得扭曲,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骗尽天下人都不会骗你。婉儿,要我发誓么?”说完两指望上天一指,真的起誓了。
言修川不信神佛;蓝清婉是死过一次的人,却信得很。赶紧把他那两根不安分的指头压了下来,“好端端的发什么誓。”没好气的道:“我信了还不行么?”
言修川露出得逞的笑。
蓝清婉一指头戳上他额头,“你呀。”
言修川抱着蓝清婉,像孩子终于得到了喜欢的娃娃,心满意足。“婉儿,我们一直这样,真好。”
蓝清婉哼了一声,“言归正传,刘萱逃了,我心头总是不安。”
“理她作甚。”现在言修川和蓝清婉重归于好,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实在不愿多一个人来分神。他见蓝清婉始终放心不下,便道:“明日我便联合几位大臣上折子,让陛下撤了刘萱郡主的封号,再责令颍川王将她送回元安城来。”
“颍川王?”蓝清婉侧头看他,“刘萱已经逃回封地了?”
言修川笑了笑,“不管她在何处,只要陛下圣旨一下,颍川王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她找回来的。”
“我听说颍川王在这个女儿身上花费了无数心血,疼爱得很。”
“皇族能有什么疼爱,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现在刘萱被定罪,又失了陛下的欢心,颍川王巴不得跟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呢!再说了,他又不单单只有刘萱一个女儿,只是之前刘萱光芒太盛被遮住罢了。”
蓝清婉嗯了一声,叹息道:“愿来世不生在帝王家。”她将头靠在言修川肩膀上,鼻端闻着他的男子气息,无比安心。
“婉儿,其实今日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大事。”言修川忽然道。
“嗯?”蓝清婉的心又提了起来。“我以为刘萱那事便是大事了。”
“她算什么大事。”言修川嗤笑道。
“那是什么?”蓝清婉坐直身体,能比刘萱脱逃更重要的事。莫非有人谋朝篡位,还是说言修川要谋朝篡位?
他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若这么做了,自己一定会帮她!
一瞬间蓝清婉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郑重其事,“三郎,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
言修川莫名其妙,不能见到自己的身影映在蓝清婉的瞳孔中,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婉儿,我能叫你落落吗?”
蓝清婉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任谁从谋朝篡位一下子跳到改名字上,都会茫然。
言修川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以后都叫你落落。”他抓过蓝清婉的手,像只猫儿一样用脸颊蹭着她的手,“落落,我好久没这么叫你了。”
“好。”蓝清婉的心变得无比柔软,“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言修川抬头看她。虽然相貌有了变化,但眼神是不会变的。
“落落,我的落落。”他亲吻着蓝清婉的手指,眼中落下泪来,“以后我们就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蓝清婉知道一旦许下承诺,便将一生一世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了。但那又有何妨,她早已中毒,一种名为言修川的毒,相思入骨,温柔如骨。
“好。”她微微一笑,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雪府中浓情蜜语,皇宫内却是风刀霜剑。
“你该在廷尉署,不该在这里。”皇帝看着座位下的女人。
刘萱一身素服,满头青丝也只用一跟青玉簪子束住。但脸色憔悴,那昔日那个明艳动人的丹阳郡主简直判若两人。
“求陛下救我。”刘萱以头触地,哀声恳求。
“你做下这么多恶事,现在还有脸求朕。”皇帝冷笑,“趁朕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否则朕就命人把你投入天牢。在那里,可就不像廷尉署那样容易脱逃了。”
刘萱身子一颤,慢慢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陛下,我做的这些事,都是听了你的指使。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皇帝把玩着玉如意,“萱儿,是你自己想要丞相夫人的位置,是你自己来求朕,到头来却来指责朕的不是,这是什么道理?”
刘萱明白了,她已成了弃子。但是她不甘心,她刘萱怎能成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她慢慢的道:“陛下,严溪是你杀的。”
皇帝目光一寒,终于放下了玉如意。
偌大的养心殿是那么安静,连那点轻微的步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萱盯着地面,她看到了一双明黄的皂靴。
“严溪不是你杀的么?”皇帝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冬日里的一抹冷风。“那日所有人都听见了,你的婢女亲口指认。”
方才刘萱只是猜测,现在是真的确信了。
她猛然抬头,“陛下,柔儿,居然是你的人?”她的眼眸睁得太大,竟然浮出一层水汽。“你连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