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崇那话说的颇为不客气,然而有荷却仍旧听出来点别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太多,只是比起来,他是宁愿事情是他想的那样。
厉王府折腾了这么大动静,第二天云峥便带着重礼上门致歉,言谈间提及,已经将丽夫人处置了算是给肃王府的交代,云崇并未多加理会,兴许是不好和妇人计较,心里又有气,态度十分冷淡,也并没有半分言语挑衅。
尽管如此,画面看起来却也是十分和谐了。
大管家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云崇对云峥的敌意,从来不加掩饰,不管是私下里,还是在人前,当真是表里如一,冷不丁这样堪称客气的坐在一起,没有言语机锋,实在让人惊讶。
厉王却仿佛早有所料,全然看不出半丝诧异来,好整以暇的将肃王府的好茶品评了一番,随后告辞而去,倒真像是感情十分和睦的兄弟。
大管家越发看不懂了,将人送出府,一回来就见采薇将厉王用过的杯盏摔在了院子里,未饮尽的茶水将青石地面泅出一片水渍来。
大管家连忙上前,想同她说两句话,采薇却只瞥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大管家连忙拦住:“采薇姑娘……”
采薇沉下脸,大管家低声求饶:“姑奶奶,我是哪里得罪了你,说出来可好?要打要罚都随你……怎的突然就甩脸子,这也罢了,气着自己可怎么好?”
采薇嘴角一抽,抬手拍了他一巴掌:“谁是你姑奶奶!”
大管家去拉她袖子:“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厉王惹着你了?”
采薇咬咬嘴唇,对大管家勾勾手指:“我且问你,有没有法子,从厉王府将人偷出来?”
大管家吓了一跳:“祖宗……这如何使得……不说旁的,那林公子,未必就愿意王爷这样做。”
采薇冷笑:“他当然不愿意……你可知 豫州现今的天气,竟已如春末时候,出门在外,便是只着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寒凉。”
大管家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像是什么人放了一个鞭炮。
他蹙眉,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豫州近几年气候诡异,今年也未必就要出事。”
“你是真如此以为,还是只拿来做借口搪塞我?!”
大管家见采薇要生气,连忙告饶,却仍旧一脸迟疑:“倘若错了可如何是好?王爷为着那林公子,做了不少傻事,这会若是再迁怒到你身上……”
采薇缓和了脸色,低语道:“不过是挨一顿打,总不能真让爷受制于人,那人心肝肺都是黑的,指不定安排了什么后手等着爷呢,但凡他往豫州去,谁知道……”
后面的话便不能说了,只因听着实在像是诅咒。
大管家应承下来:“我去安排,只是凡事都是咱们猜测,厉王未必就做了什么……”采薇瞪他,大管家连忙改口,“若是真做了,这人怕是一时半会也救不出来,倒要你拖住他才好。”
采薇无奈一笑:“爷那性子……”
云崇那性子,别说采薇,连皇帝都十分无奈,明知旁人有千般阴谋诡计,却只肯傻子似得见招拆招,便是看破,也只等着旁人送上门来才去破解。
当日抓间隙如此,如今林逸被带走当做要挟也是如此。
采薇着急上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鼻下就起了红疙瘩,抬手一摸,却是火辣辣的疼,她一面将厉王,林逸和大管家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面匆匆往大夫院里去讨药。
巧的是兰蔻也来给有荷抓药,采薇眼睛微微一亮,连忙拉住他:“年底的时候有荷那新衣裳瞧着像是丢了,刚巧爷得了赏,不少好料子,颜色也干净,正配有荷,你回去量量尺寸,给他多做几件衣裳。”
兰蔻先是高兴,随后为难起来:“这不好吧……有……公子平常也不常出门,衣裳是够了的,他素来节省爱惜,还有几套未上身呢。”
采薇戳戳她额头:“爷的话,你这番磨蹭,非得要采苓来教训你。”
兰蔻笑嘻嘻道了谢,提了药一脸都是笑的回去了。
一刻钟后,有荷连同兰蔻都去了针线房,几个绣娘见着人模样颇有些古怪,仿佛是想上前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一般。
有荷颇有些窘迫,这还是头一次来针线房,被众人盯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采薇拉着他去了里间,让负责的管事来给他量身,有荷连连摆手:“不好不好……我衣裳已经许多了,怎么还好再做……”
他却是从来没有这样多的衣裳,虽说模样都差不多,却的的确确是有两箱子的。
采薇摇头:“就那几件子,也好说许多?后院的主子们谁不是一屋子,一边穿一边丢呢……”
有荷讷讷:“怎么好和主子们比……”
采薇暗中点头,她不像采苓,只凭一时意气,却也不得不喜欢有荷,尤其是这份自知之明,看得清自己身份的人,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些你别管,你那些衣裳不好穿出门,这会子给你做的都是出门能穿的衣裳……”
有荷眼睛一亮:“爷要带我出门?!”
采薇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才点头微笑:“正是,过些日子,爷怕是要出趟远门,你自然是要跟着的。”
有荷只觉得能出门便是天大的好事,并想不起来问到底是要去哪里,看在采薇眼里,却又成了懂分寸,拉着他选了样式和花样,直折腾了一下午才将人放走。
有荷身心俱疲,虽说心里欢喜,身体却到底是虚,这会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等云崇回来用饭,冷不防却头一歪睡了过去。
恰在这时,秉文遣了小子回来报信,说是云崇今天在宫里用膳,让有荷不必等了。
兰蔻连连答应着,小跑进去传话,却见有荷睡的正香,轻唤了几声,不见对方有丝毫动静,提高了音量,对方却堵住了耳朵,有几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她赶了出去,兰蔻只得作罢,拿了毯子来给他披上。
有荷顺手将自己裹起来,伏在餐桌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