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大好,有荷心事卸下,整个人都欢腾起来,竟不肯安生待在原地坐着,总要动弹。
云崇却并不拘着他,由着他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福满却有些受不了,他还以为这小东西是个文静性子,没想到这么能闹腾,他戳戳陆青的胳膊肘:“师父你看,我比他可乖多了……”
陆青不置可否,几人热闹的用了早饭,右相府来人求见云崇,云崇便去了书房,有荷拉着陆青问他父母的事,福满无聊至极,运起轻功在府里逛荡。
他虽知晓男女大防,却因着性子跳脱,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这一逛,便逛到了后院,却是听见两个女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隔得有些远,听着很像是苍蝇的嗡嗡声,让人既觉得心烦,又觉得心痒。
福满便又靠近了些,刚好听见有人说话:“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谁曾想王爷竟然要娶一个男人,咱们先前算计过他,这往后的日子……”
“妹妹别慌,就算他成了王妃又如何,一个大男人又不会生养,不过就是面上好看,只要咱们能为王爷诞下子嗣,这王府仍旧是咱们的。”
“妹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可是自咱们来到这里,就连王爷都没见过一面,如何才能诞下子嗣?”
“不急,我听闻过两日王爷要出门,咱们正好可趁着这当口好生谋划。”
“姐姐有了主意?”
“正是……王爷既然喜好男风,咱们当可从此处下手……”
二人嘀咕了一阵,便转而谈起衣裳首饰,福满听得瘪嘴,心道肃王也是不容易,挑的人都是这样的,就知道背后叽叽歪歪,这么一比还不如有荷呢。
他踩着树梢回了主院,有荷还拉着陆青再说话,他龇牙:“有什么好说的真是……”
他嘀嘀咕咕的出了门,眼角一闪,看见一道影子迅速窜了过去,连忙跟上,却见那影子钻进了云崇的书房,他顾不得避讳,立刻追了进去。
书房里云崇正和右相门生说话,脸色已经有了些不耐烦,语气也十分压抑:“此事该到此为止了,这名头我替皇兄背下,日后林逸必定不会糊涂到去宫里寻晦气。”
对方文弱书生,却是不肯退让:“王爷既然知晓斩草除根,如今又为何妇人之仁?皇上宽仁,不喜杀伐,咱们身为臣子,更该为他面面俱到,王爷多年不入疆场,莫不是提不起刀了……”
云崇蹙眉:“放肆!”
书生冷笑,自古文武相轻,肃王手里的兵权更是文臣心里的刺,这书生更是其中之最。
“王爷这样大的威风,不发作在逆贼身上,却要我等忠臣消受……”
云崇冷笑,眉眼低垂,周遭气势沉凝,书生顿时撑不住一抖,险些就此跪坐在地,云崇只斜睨了他一眼:“左先生怕是误会了,本王的威风你还未曾见识过。”
他碰了碰茶盏:“罢了,你这般轻狂,想必不得右相心思,才欲兵行险着,求取富贵。”
书生顿时脸色一白,不等说话一道人影骤然蹿了进来,门板“框”的一声砸在墙上,简直震耳欲聋。
书生腿一软,跌倒在地。
云崇蹙眉:“这里可是胡闹的地方?!”
福满被他一训,顿时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可不是我要跟过来的,我刚才看见一个影子朝这边来了,我可是为了保护你!”
云崇面无表情的看着福满,福满先前还理直气壮,被他看着看着就心虚了起来……好吧,王府守卫森严,应该不用他多管闲事的……
书生被送回了右相府邸,书房里清净下来,方才那黑影才从屋顶上飘下来,俯身行了大礼:“属下参见爷,属下学艺不精,还请爷责罚。”
福满抽了抽嘴角:“那什么……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呵呵……”
云崇一把抓住他:“既然过来了,就别急着走。”
福满直觉不好,正要找机会溜,被云崇连着几下点在身上,便僵住动弹不得了。
云崇这才抬了抬下巴:“事情如何?”
暗卫叩首:“幸不辱使命,属下已经找到人了,只是将人带回来着实麻烦了些,先前庄家出事,庄闳别院若干人等都被屠杀殆尽,我等多方走讯探查,才知那少年侥幸逃脱,只是踪迹不好寻,又不好大张旗鼓搜寻,等到今日才敢回来复命。”
这算是喜事,云崇自然是要亲口告诉有荷的,然而暗卫只身前来,倒像是中间又出了岔子。
“人在何处?”
暗卫又叩头,这次却是不肯起身:“那人身边跟着个疯子,我等本欲将人截杀,奈何对方武功甚高,且与那少年关系匪浅,我等只好另寻法子,却不想费尽力气才得以逃脱,刚到皇城地界,又被对方跟了上来。”
后面的话便不必说了,显见是来搬救兵的,云崇点头:“去吧,莫要伤了人就是。”
暗卫连忙应声,云崇这才解了福满的穴道:“你既如此清闲,本王便给你找些事情做。”
福满一瞪眼,却被云崇提着去了后院,陆青与有荷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正在喝茶。
见二人这幅模样过来,对视一眼,很是新奇,有荷站起来为着云崇绕了两圈,伸手戳着福满:“你闯祸了吧?”
福满很是不服气:“才没有,你管管你男人,真是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啊!师父救命!”
云崇将福满丢在地上,转而牵着有荷的手,遥遥对陆青行了晚辈礼,陆青侧了侧身体,微微颔首。
福满见几人都不理会自己,悻悻的自己爬了起来,磨蹭到陆青身边一边撒娇一边抱怨。
云崇并不理会他,只和陆青说话,却也不说别的,只说借福满一用,陆青倒是信得过云崇,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福满震惊无比:“师父!他把我卖了怎么办?”
陆青看都没看他,只顾着和有荷说话,福满心碎欲绝,正打算偷偷溜走,就被云崇提到了暗卫训练营。
这两日府里上下都在忙碌,准备祭祀事宜,钦天监的黄道吉日也算了出来,如今已经到了年底,不宜动土,最好的日子,在来年二月初七。
如此事情倒是不急了,他们只管先行祭拜,再去寻风水宝地,待吉日一到,便可开土动工。
有荷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连着几日不肯好好睡觉,云崇不忍苛责,只好提前出门,彼时皇城的大雪还没融化,到处都是一片苍茫。
有荷撩开车帘子,感受着外头凛冽的气息,深深吸了一口,采苓正在煮茶,见他如此不由一笑:“这皇城外头的味道,格外好闻是不是?”
有荷挠挠脸:“还好……我还是头一回在冬天出门,雪真是好大……”
“你若是想看雪,可往北地去,那里的雪更大些。”
采苓瘪瘪嘴,心道他家爷可真不会说话,谁还巴巴的专门去看雪,有荷这不过是想多跟着他出门罢了。
有荷果然摇了摇头:“这雪已经很好了,再大不还是雪吗?”
云崇一怔,随即失笑,圈着有荷的腰将人抱进怀里搂着:“说的很是,这雪再大,也不过就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