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勃然大怒,宫宴不欢而散,有荷暂且被关押在大皇子宫中,云崇却被带进御书房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指着他的手直哆嗦:“好啊你,云崇,你真是越发能耐了,连朕都敢瞒着!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云崇沉默的跪在下面,垂着头不肯说还,皇帝将奏折劈头盖脸砸下去:“朕不会让他进皇家的门!”
云崇这才抬起头来,却并没有急着反驳,看起来倒是十分镇定:“皇兄可是下了赐婚旨意的。”
说起这茬,皇帝脸色瞬间青了起来:“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敢说朕派出去查证他身份的人,你没动手脚?!”
云崇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即便如此,皇兄还是下了赐婚旨意的。”
皇帝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坐在龙椅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道:“朕既然能下旨,自然也能撤回来!”
云崇这才微微变了脸色,他紧紧盯着皇帝:“皇兄撤回圣旨又如何?”
皇帝一愣,登时想起来,自己曾答应过,不再插手云崇的婚事,他气的直哆嗦:“你个混账东西,那时候就在算计朕!”
云崇叩首:“臣弟不敢。”
皇帝恨不得揍这个混小子几十大板,然而一想到他身上的那些暗伤,他又下不了手,可不揍他,气的肝疼的却是自己。
他一连声怒骂:“滚滚滚,朕不想看见你!”
云崇又磕了头,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着皇帝,皇帝眼睛一瞪,拿起茶盏就丢了过去,云崇侧身,茶盏便磕在门框上,滚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云崇叹了口气,出了门,顺带合上了门扉。
皇帝见人走了,却也不觉得那样生气了,只愣愣的坐着,有些出神,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他看着门口那一地的碎瓷片,以及地面到处都是的奏折,莫名其妙的想起方才在大殿里与云崇的谈话,他们的母后,也曾有过那样天真的时候。
可他们的母亲,是深闺妇人,想法可笑也就罢了,怎的云崇竟也是这种性子……
皇帝撑着额头,眼前忽的一暗,却是烛台燃尽,只剩一堆烛泪挤挤挨挨的不成样子。
尚丰海在外头小声问道:“皇上,奴才进来换盏灯烛……”
“不必。”
外头便又没了动静。
皇帝却仿佛听见什么人在身边叹气:“皇上不要贪这一会的功夫,仔细伤了眼睛,这时间咱们还多着呢,眼睛可就只有一双。”
皇帝不由自主道:“就你唠叨,想换便换,朕等你就是。”
对方却是许久没有回应,皇帝等的有些不耐烦:“你做什么呢?动作这样慢吞吞的,才三十岁,就老了不成?”
他说完抬头一看,眼前却是暗沉沉一片,并不见人影。
皇帝不由一愣。
尚丰海听见动静,低声问道:“皇上,可要奴才伺候?”
说着便要推门进来,皇帝忽然慌张起来,他厉声呵斥:“不准进来!”
尚丰海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在门外,低声求饶,皇帝耳边便只剩下了他的声音,在听不见那个熟悉的人说话,哪怕是一个字。
他怔怔的坐回原地,看着那盏燃尽了的灯柱,半晌,嗤笑一声,神情已然恢复平静,他道:“进来换灯盏。”
尚丰海连忙爬起来,推门进来,一抬眼看见的,却又是那个熟悉的帝王了。
他心里猛地一哆嗦,却不敢多想,连忙开了柜子,摸出蜡烛来,引了火,将灯柱换上。
御案上便又亮堂起来,皇帝怔怔的看着那火苗,许久没有出声,尚丰海不知是不是这灯柱长得哪里让这位爷看不顺眼,心里十分忐忑。
他本以做好了准备,要被皇帝发作一顿,却不想对方静默许久,忽的一挥手:“退下吧。”
尚丰海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出了门被冷风一吹,猛地一个哆嗦,才察觉后背不知何时已然全是冷汗。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位爷短时间内应当是并不会喊人,他便嘱咐了小太监一句,匆匆赶回去换衣裳。
非是他讲究,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他要是这样等着,用不了多久,就得染上风寒,他不是万丰衣,会被皇帝体恤,特意准假休养。只能自己多爱惜着些。
他来去匆匆,不过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回来一问小太监,里面果然没有叫人,他松了口气,扭头一看,却是一愣,他才换了灯盏不久,这御书房里怎么就又暗了一层?
然而皇帝不叫人,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进去的。
他正出神,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大皇子匆匆而来,他连忙行礼问安,自太子被废,这位的身子骨倒是越发强健,也因着先前以身犯险,立下救驾之功,皇帝对他便多有几分偏爱,日后这东宫之位,怕是也跑不了。
尚丰海自然是十分恭敬。
“父皇可在里头?”
人却是在,可尚丰海拿不准该不该让大皇子进去,大皇子见他这样子,便明白了几分:“本宫有要是,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话已至此,尚丰海只得硬着头皮传话,皇帝许久没回声,二人都等的心中忐忑,御书房里的亮度忽的又回来了,紧接着皇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进来吧。”
大皇子一进门便跪下来:“儿臣有负父皇所托,肃……人被皇叔带走了,请父皇责罚。”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他在行伍中十几年,哪里是你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能拦得住的,罢了,随他去……起来吧。”
“谢父皇。”
大皇子起身,看着被跳动的烛火映得脸色晦暗不明的皇帝,有心为云崇和有荷求情,却有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帝却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你须得记住,皇室的名声不容有污。”
大皇子浑身一震。
皇帝揉了揉眉心:“朕过会去看看你母妃,如今后宫她分位最高,这肃王妃,也该让他掌掌眼。”
大皇子一愣:“父皇……”
皇帝看他一眼,眼中神色,锋利如刀,大皇子浑身一颤,连忙垂下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