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无功而返,有荷看着平静,心里却是失望的很,他只当里面守卫森严,却不知肃王根本不在。
灰衣人纠结片刻,还是告诉了有荷,有荷一呆:“他不在?难不成还是在王府?”
灰衣人摇头:“应当不是,我听厉王的意思,仿佛是人还在外头,大约是在找你。”
他见有荷整个人都亮了一下,连忙将人按住:“这消息是真是假却是不知,若是真的,你更不该露面,免得被有心人抓住当做要挟,若是假的,便是肃王另有筹谋,你贸然出现,说不得会坏了他的计划。”
有荷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皇城,上次豫州的事情也是这样,我们去皇城吧,去那里等他。”
福满欲言又止,很想告诉有荷,这和上回豫州的事情很不一样,厉王那可是要谋反的呀,去皇城简直就是要送死。
然而有荷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满脸都是兴奋喜悦,看着像是恨不得现在就要赶回去的样子。
福满只得作罢,几人在闲置的庄子里选了家清净的过夜,却不等天亮,就听见外头闹腾起来。
灰衣人翻身而起,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脸色微微一变:“不好,厉王这是要行动了。”
他想起昨夜的唿哨声,心里有些懊恼,竟然没将那和厉王联系起来。
福满闻言也是一激灵便清醒了,翻身下床,便要去隔壁找有荷,一边走一边嘀咕道:“皇城乱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凑过去,说不定会丢了命……”
他声音一顿,退出去瞧了瞧屋门,再进去看了一眼,却是一呆,屋子里竟是空无一人,有荷不见了。
福满结结巴巴和灰衣人说了情况,师徒二人也顾不得会不会沾染麻烦,转身便往外走,却是谁都么瞧见压在枕头下面的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很是丑陋,却也情真意切,感激之情几乎要溢出纸张,却也嘱咐了二人,莫要去找他,他虽然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却也明白,事关皇权,绝不简单,不想连累他二人。
只这封有荷写了足有半个时辰的信竟无人得以瞧见。
西郊实在广阔,即便师徒二人轻功绝佳,却也难以在茫茫山林中找到故意躲藏的人,何况他们还要避着已经开始行动了的厉王人马。
有荷却是因着走得早,厉王人马还未瞧见他影子,他便到了城门口,只是城门未开,他便只能等着,这一等,便等来了骑着马举着刀的厉王军队。
有荷慌忙要躲,那人却仿佛是认识他,当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瞧瞧这是谁,真是开门红,老子一出门便遇见个宝贝,来呀,砍了他的脑袋挂在旗上,给肃王府的人看看!”
……
云崇豁然惊醒,翻身坐起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掌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却是有股钻心的疼慢慢顺着心脏往四肢百骸去。
云崇深吸口气,慢慢调息,却是一刻钟后也不见好转,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却不想,今日发作的尤其厉害。
这心悸的毛病,便是有荷出事后新添的,他自知求医问药无用,便也懒怠去理会,只这村子却是他误入的,昨日他在城里,恍惚听见有人说有荷的名字,便糊里糊涂跟了过来。
如今住的这屋子,乃是村子里废弃的,给他过夜用,却是所需物件,一应俱全,乃是村里姑娘们送过来的,现在那灶头上还搁着几碗菜,只他一丝胃口也无,便也由着它冷了,冻了。
然而天色一亮,这屋子里的安静便也消失了,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来,乃是热情的姑娘们又来了,各色各样的早饭摆满了屋子能放东西的地方,云崇连句话也不曾多说,只冷眼看着。
姑娘们却还是羞红了脸,其中最是漂亮的一个,也是最大胆的,朝他走了两步问道:“我叫李采莲,你呢?你怎么跑我们村子来了,你娶媳妇了吗?”
后面一句话说出来,一屋子的姑娘,脸都红了。
云崇怔了怔,却是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他道:“娶了……”
他许久未说话,这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仿佛是嚼着沙子在说话,让人听着只觉得十分难受,何况他说的话又很不中听,有几个姑娘脸上便露出失望来,头一扭就走了。
李采莲却没急着走,仍旧问他:“那你媳妇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云崇便沉默了,不肯再开口,胸腔里的物件却又慢慢疼起来,李采莲跺跺脚:“真讨厌,不说就不说,谁爱搭理你。”
她一走,剩下的姑娘就都跟着走了,这屋子便彻底安静下来。
云崇闭上眼睛,继续调息打坐,等日头大起来,外面便慢慢响起了说话声,冬日的农户最是清闲,多的是妇人来回走动说闲话,只是妇人多在屋内,这汉子却爱找太阳晒着的地方絮叨。
巧的是便在云崇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本不在意外头人说的是什么,只冷不丁听见一句,说是外头找的利害的那个人,可真像老李家十年前卖出去的那个孩子。
其他人哈哈大笑,说是那是王爷找的人,要真是老李家的,老李得后悔死。
云崇便坐不住了,他出了门,也蹲在墙角,听那些人说话,偶尔问一句,那些汉子倒是不嫌弃他是外地人,他问什么知道的也都说出来,只是说着说着,便有了别的想法。
“年轻人,你不是看中了老李家的姑娘吧?我可告诉你,那孩子泼得很,虽说长得模样好,可这过日子,还是得找个贤惠的……”
汉子絮絮叨叨说话,云崇静静听着,忽的抬头看向了别处,却是那李采莲又往他这里送午饭了。
农户冬日里是只有两顿饭的,这显然是对方给他开的小灶,云崇没接,只看着她,李采莲羞红了脸,跺跺脚跑了。
云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刚才说话的汉子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老汉我劝你一句,这一家人可真没个好东西,你不知道当年,那孩子是真惨,几岁的娃娃就要下地,牛才拉得动的磨盘,他磨得肩膀上都是血也得拉,还不准哭,哭了就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