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得了消息,说是城门口有人携带大量兵器入城。
那兵器原本是包在马腹下,连着几十匹马,皇城来往的商队里,这样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是那些马都是好马,守门校尉乃是云崇一手带出来的,爱马如命,瞧见这样的马当真是喜不自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瞧出来了不对劲,任谁都知道,但凡好马,那个不是身姿矫健,体形流畅,然而这些马却无一例外都挺着一个大肚子。
当真是怎么瞧,怎么怪。
校尉将人喊停,往马肚子上摸了一把,纵然是用皮包裹住了,也做了严密的遮掩工作,他却是一上手就摸出来了不对,马腹的温度应当是略高些才对,他这一摸,触手却觉得寒凉。
校尉冷笑一声:“来呀,将人给我拿下!”
商队领头人塞了厚实的钱袋子给校尉,他一掂量就知道,这是银票,且数目不少,只是这番动作,越发让他确定,这批人不简单。
双方正纠缠的利害,云崇就到了。
那领头人却是一瞧见云崇,便脸色一变,一掌挥向校尉,随即变掌为爪,赤手抓破马腹上的牛皮,将兵器抽了出来。
“云崇,你拿命来!”
云崇闻声看去,却见那兵器长相十分古怪,仿佛一根荆棘木柴,笔直的干,带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刺。
他眼中闪过恍然:“原来是乌涂的人。”
云崇年轻时曾一战扬名,凭着十万兵马,耗掉敌方三十万大军,且直捣黄龙,在对方皇宫大殿上,插上了大启的军旗。
那国家便是乌涂。
只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云崇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虽说这些年偶尔听到过些什么消息,也大多是乌涂越发落魄,靠着联姻苟延残喘,却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密报送到了皇帝案前,乌涂被姻亲柔然吞并了。
眼前这十几个汉子,乃是乌涂仅剩的将士。
乌涂所有厄运的开端,便是源于十几年前和云崇对战中的失败。
云崇嗤之以鼻,这些残兵剩勇在他眼里,着实是称得上愚蠢,然而这些人如何穿过半个大启到了皇城,却的确值得深究。
他已许久不带兵器,此时对面十几个敌人气势汹汹而来,只得凌空一跃,自校尉身边一顿,抽出他的腰刀,在乌涂人中几个来回,便撂倒了大半。
校尉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疏散百姓,将这些刺客团团围住。
云崇却是一抬手:“不准插手。”
领头人呸了一声:“假仁假义!”
云崇懒得理会,他心中憋火,能有人送上门来给他出气,他自然不乐意旁人插手。
却不想领头人竟算是个高手,在云崇手下游走十几招,却不落下风。
不多时,被撂倒的其他汉子又都爬起来,迅速摆出阵法来,云崇瞬间便感觉到了压力,这些人倒也有些能耐。
他正欲化为己用,胸口却是猛地一悸,片刻失神,便被一棍子戳在肩头,血迹瞬间晕染出一片来,伤口并不重,只是范围颇广,也亏得他虽然走神,却躲得及时,否则便要被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
校尉顿时一惊,抬手就要让人准备弓箭,将那刺客乱箭射死。
云崇却是蹙起眉头,他心里有些不知名的烦躁,只当是方才一时不察吃了亏,心里不舒坦,是以顾不得伤口发起狠来。
一刻钟的功夫,乌涂人便溃不成军,领头人被一脚踢向城墙,摔落下来时,只能瞪着眼睛,却是说不出话来。
校尉立刻带人将人捆绑起来,回头来轻视云崇该如何处置。
云崇瞧着这几个人,这一个个已经十分狼狈,再无战力,他瞧着却不觉得痛快,胸腔里,反倒是越发烦躁,他蹙着眉头,一脸阴沉,只将手里的刀丢给了校尉。
校尉试探道:“卑职将这些逆贼的人头割下来挂在城墙上示威,好震慑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云崇有些走神,片刻之后才回神,脸色仍旧不好看,只又瞧了那领头人一眼,那人虎目圆瞪:“你以为我们怕死,你只管杀,我等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即便杀不了你,也要化作厉鬼,为我乌涂数十万百姓报仇!”
校尉听不下去:“当真是蛮不讲理,当年乌涂战败,肃王殿下虽说攻进了皇城,却没有屠杀过一人,别说百姓,就是畜生也没宰,你这仇报的好没道理。既然输不起,当初就不要觊觎大启的土地!”
领头人浑然不理会校尉:“我等只盼着在地狱看你下油锅,千刀万剐!”
校尉眼神一利,压着人的兵士便上去给了领头人几个耳刮子,大约是抡圆了胳膊下了死手,竟打出了两颗牙。
云崇心里不痛快的很,听见这人说话,立时冷笑起来:“本王战场驰骋十数年,却是敢说一句,未曾杀过无辜人,你乌涂战士也好,蛮夷野人也罢,但凡与大启为敌,危及我大启百姓者,便是死有余辜,你恨也罢,怕也罢,不过都是败军之将!”
领头人怔住,云崇挥挥手,兵士便松开了押着他的手,云崇冷眼瞧着他:“你来这里到底为何,本王没兴趣知道,只是若易地而处,本王断不会如你这般窝囊!”
他甩袖就走,脸色十分难看,一路回了王府,目力所及之处,却是不见一个人影,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怕被殃及。
他在书房坐了会,抬头问道:“明日便是武举,人今日便该进城了,可瞧见了踪迹?”
暗卫飘落下来,十分尴尬窘迫,小心翼翼道:“爷,武举是后日,有荷和林公子,得明日才回来……”
云崇脸色又黑了些,不悦道:“你记错了!”
暗卫不敢反驳,只好垂着头不说话,云崇僵坐了一会,心里跳的更杂乱了些,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若是明日回来,今天应当是拜过祠堂,入了族谱了吧,那小东西可算是如了意,只盼着日后能消停些,莫要真与林家牵扯上才好,那林正安可不是个安分的……
他正想的出神,暗卫忽的不见了影子,外头很快想起采苓的声音:“爷,奴婢将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云崇勉强振作了精神:“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