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将手里的折子狠狠砸了下去,满脸阴鸷:“云峥这个草包,就知道用些下作手段!”
王府里出了名的冷面人大管家十分冷静的将那折子捡了起来,吹着了火折子,把它烧了。
“王爷何须生气,有您在,不管厉王做什么,也动摇不了陛下的皇位。”
当今皇上乃是云崇的同胞兄长,二人相互扶持,一路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今日。
先帝属意的人本是厉王,为了挑拨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甚至兵行险着,将军权给了他,先帝想得好,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些皇室子弟们,谁不想要位登九五?可谁想到,云崇对帝位全无半点兴趣,这兵权,反倒推了他们一把,让云峭顺利登基。
可先帝给厉王留下了不少自保手段,这几年来,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可到底也没能奈何对方。
“我只恨父皇太过偏心!”
云崇提起这事仍旧满腔怒火,然而事情过去许多年,先皇也早已入土,也实在不值得再提起。
大管家见他这样郁郁,便提议道:“林公子送了几坛自己酿的杜康来,说是不上头的,王爷可要尝一尝?”
提起林逸,云崇的脸色瞬间便缓和了许多,他点点头:“罢了,端上来吧”
大管家躬身一礼:“奴才去请几位姑娘来伺候着。”
云崇的四个大丫头,只在卧房中伺候,素来不参合政事,若是云崇在书房里有什么事要用人,便要遣小厮去唤人。
门客们都知道他此举,不过是为了杜绝美色惑人,被厉王钻了空子,可传出去,变成了不近女色,时常有人偷偷往王府送来清秀少年,连皇帝都为此找了云崇几回。
云崇摆了摆手:“罢了,出去走走吧。”
大管家点点头:“后院的池子里虽然荷花都败了,可采薇姑娘说,也是别有味道的,王爷可要去那里?”
云崇冷眼看了他一眼:“她满脑子风花雪月,正事倒不放在心上,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大管家垂着头不说话,这四个丫头,都是跟着云崇一起长起来的,当真是出生入死的情谊,虽仍旧是下人,可在这王府里,甚至是皇帝面前,都是有几分脸面的,旁人轻易说不得闲话。
“采薇姑娘满腹诗书,自然心思别致。”
云崇没再说话,抬脚往外走,刚进了后院,便远远听见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大管家抬眼看了看,惊讶道:“成大怎么出来了,这些小活计,他向来是不肯出来的。”
成大是束规阁的管事,掌刑罚,一手鞭子用的十分利落,皮肉不伤,内里皆烂,当真是杀人不见血。
云崇抬眼看了看,被晃了一下,府里的规矩是大管家定的,受罚时去衣是成大加的,说是这样才能长记性,云崇对这些小事素来不放在心上,此时却觉得有些微妙。
这是谁的屁股,竟然这样白……
大管家鲜少见他对什么上心,此时一抬眼却见他眯起眼睛,有些出神的样子,便提议道:“成大兴致上来,怕是没有轻重,王爷还是去看看吧。”
云崇看了他一眼,并未否决,那受刑的二人估摸着都是没了力气,一个只是哼哼,另一个像是晕了过去,半点声音也无。
大管家有些新奇:“成大手底下还有能安生晕着的?”
云崇眉头一皱,喊道:“住手。”
两人走到跟前,成大连忙收了鞭子,弯腰行礼,管事带着一群下人伏在地上磕头,云崇没理他们,看了一眼那刚才晃着自己的白屁股,在有荷背心上拍了一掌,有荷咳起来,撕心裂肺的,鼻涕眼泪一起淌了出来。
云崇冷冷看着成大:“再失了分寸,就滚去锁云!”
锁云乃是处置重刑犯的地方,终年暴晒,寸草不生,活计十分繁重,但凡人死,总是枯瘦如同干尸,即便看守的兵士,也如同受刑,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成大一个激灵,登时就伏在地上,磕头求饶:“奴才再不敢了。”
大管家看了看两人没什么伤痕的臀部,连忙让人将他们抬回去,嘱咐了唤大夫来瞧瞧,这两日先不要上工了。
采苓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一见成大,登时一愣:“怎么是你过来!妈呀,你不是把人打死了吧!”
采苓顾不上和云崇请安,连忙跑去找有荷,见他屁股上没有鞭痕,愈发胆战心惊,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才松了口气,面色不善的瞪着成大:“你没事出来做什么?!”
成大满头大汗,不敢辩解,只是磕头。
采苓这才想起来和云崇行礼,又去看有荷,有荷长的好,又面嫩,而且脾性乖巧,难免招女孩子喜欢,采苓只顾着他,连看都不曾看那彭勇一眼。
甚至还拽了帕子去给有荷擦脸:“小可怜,你放心,死不了。”
有荷疼的神智模糊,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迷迷糊糊的浑身都是冷汗,却一声不吭,直到采苓抬起他的头来,给他擦脸,才皱了皱眉。
云崇目光一凝,推开采苓低头去看有荷的脸,他力道大,而且并不曾顾虑有荷的伤,有荷疼的哼了一声,流出眼泪来。
云崇心里重重一跳,林逸!
“哎呀,王爷您干什么呢!”
采苓胆战心惊的看着云崇的动作,只要对方稍一用力,有荷的脖子就要断了。采苓轻轻的推了推云崇,小心的接过有荷的头,催着抬人的小厮:“快走快走。”
云崇回过神来,搓了搓手指,问道:“叫什么?”
管事连忙答道:“人牙子说是叫四儿。”
采苓看他不顺眼,讽刺道:“张管事,你可弄清楚来路了吧,别又是个被骗了的。”
张管事连道不敢,云崇瞥了采苓一眼,知道这丫头心情不爽,在借题发挥,便道:“那你去查吧。”
“哎。”采苓脆脆的应了一声,有道,“爷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奴婢伺候?”
大管家连忙将话接过来:“林公子送了几坛酒来,王爷正要去桑梓亭小酌一杯。”
采苓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准备。”
兴致却不高,云崇知道这四个丫头,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便不太喜欢林逸,起初,他还以为是他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细查之后,却并非如此,然而问他们原因,却又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崇也没想过真的能和林逸有什么结果,也就不再计较,只要面上平和便好。
林逸酿酒上并没有多少天赋,酒的味道一般,并不算好,采苓倒酒的时候,脸上就有些嫌弃,她性子爽利,有一说一,从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云崇往日很喜欢她这性子,觉得和她说话痛快,什么都讲的明明白白的,不需要再去猜,但是现在却有些苦恼,换做其他三个,多少都要给林逸,给他留下脸面的。
不多时,采薇拿着画走来,见到两人在亭子里,十分欣喜:“王爷给奴婢瞧瞧,这画可有些进步?”
采苓连忙道:“姐姐在这伺候着吧,我这边一马虎,让人平白受了罪,得去瞧瞧,免得被人作践了。”
云崇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顿时又想起那白的晃眼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