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动物的毛发都这么软,只是这时候摸起来,觉得十分暖和,他有种把它抱起来的冲动。
“如尘!”
有荷吓得一哆嗦,虽然不知道是谁喊得,但是这时候无论来的是谁,他都觉得恐惧。
云崇从天而降,堪堪落在有荷脚前一寸之地,一身白衣胜雪,竟像是自带光芒,夜色里,竟也让有荷觉得十分刺眼。
那小毛球立刻抛弃了有荷的鞋子,顺着那人的腿往上爬,只是半路上,那人便动了动腿,毛球便又滚了下来。
“臭死了!”
有荷看着那小毛球坐在地上,像是听明白了一般,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竟然有些委屈。
有荷心里愧疚:“对,对不住啊……”
他是很久没有洗澡换衣裳了,而且还总是出汗。
他这一开口,云崇才像是注意到他似得,垂眼看了他一眼,声音顺便便冷了许多:“王府的奴才?”
有荷后背一寒,只觉得比刚才逃跑时还要慌乱惶恐,他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云崇已经自顾自冷笑起来:“深更半夜来后山,莫不是逃奴?!”
有荷惊得四肢冰凉,心里反倒有些解脱似的轻松,被抓到了……终于不用跑了。
跑起来其实很累的。
有荷索性就瘫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云崇,然而对方的脸被藏在夜色里,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满眼的白,晃得他有些想闭眼。
“你,你又是谁,也,也是王府里的吗?”
云崇倒是微微一怔,这王府里,竟然还有奴才不认识他?然而有荷的目光不像是撒谎,何况,也完全没有必要。
没想到,这个奴才竟然蠢成这样,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怪不得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做逃奴——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了吗?
明明上次见他,这家伙还险些疼死过去……
云崇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白花花的屁股,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伸脚踢了踢那满是血的,没了鞋子的脚:“起来。”
有荷疼的一缩,却不敢违抗,怕他像三管家一样,给自己来上两脚,让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这样乖顺,到让云崇十分满意,比起林逸的油盐不进,这个家伙显然更好收拾一些。
“为什么要逃?”他转身往前走,有荷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了,那小毛球顺着他的腿爬了上去,它倒是并不嫌弃有荷身上的味道。
有荷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那柔软的毛发,小声嘀咕道:“怕被打死。”
云崇哼了一声:“做错事就要受罚。”
有荷垂下头,不打算再说话。
云崇等了片刻,见他不做声,有些不满,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哑巴了?!”
有荷抬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对方那番姿态上带着的不满,心脏微微一颤,不情不愿的小声解释道:“我是被冤枉的……”
“王府的管事都是蠢货吗?连这点事都查不清?”
有荷挠挠头:“也不是,采苓姑娘很聪明,可我还是挨了打。”
这话说的倒是很直接,云崇听了微微一愣,蹙眉道:“那你是为何逃跑?”
有荷也有点茫然:“我,我送错了菜,然后被关进了小屋子里,后来门开了,我就,就跑了……”
云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怎的竟蠢成这样,那样显而易见的圈套,都能一头钻进去。
有荷被瞪的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抖起来,他身上的小毛球摇摇欲坠,云崇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便有些气,却说不上来原因,只得厉声道:“跟着。”
有荷诺诺应了声,连滚带爬的追着他往王府去。
王府里正十分热闹,这还是建府几年来第一次出现逃奴,全府的人都被惊动了,明明是深更半夜,王府却亮如白昼。
采苓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心知是那三管家有心为之,恨得咬牙切齿,说到底有荷十分无辜,平白便被这叔侄二人盯上了。
采薇搬了把椅子,椅子坐在廊下看着,脸上看不出多少神色来,有小丫头偷偷跑来禀报,说是午间厨房那边的事情查清楚了。
采苓耳朵一动,连忙凑过来:“怎么着?”
采芣笑她:“你对这事倒是上心。”
采苓瘪瘪嘴,目光殷切的看向采薇,见对方摇了摇头,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那小子胆子小的很,怎么会做这样不要命的事。”
采蘩摇头:“此事显然是有人要害他,他初来乍到,怕是连府里的忌讳都记不清楚。”
采薇点头:“再说,他一个下等仆役,月例银子还没发,平时又不得随意出府,哪里的银钱去买猪头,只是,这事如何处理,还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采苓急了:“难不成还要他被黑锅?不过一个三管家,主子手里人才济济,还找不出个代替的来?”
采芣拉住她:“你这性子怎么还是这样急,三管家到底跟了主子这许多年,哪里好说处置便处置?”
采苓跺跺脚:“反正我不能让他再被冤枉一次。”
采芣奇道:“你怎的对他这样上心,听说是长相和林大公子颇有几分相似,还以为你要多厌恶几分。”
“他可比林公子招人喜欢多了。”
这话听着像是小孩子赌气,然而其余三人都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心里话,也并不理她,只将她按坐在身边。
采蘩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安抚道:“指不定人已经跑了,再说爷还没回来,你便是急出花来也没什么用。”
采苓这才悻悻的叹了口气,心道那小东西若是能跑掉才是见鬼了,正要央求几位姐姐帮忙说话,采薇忽的站了起来,采苓动动耳朵,也听见了脚步声,连忙站起来,紧张道:“爷回来了……”
三管家赶在四人之前行礼问安,等着对方询问这府里发生了何事。
云崇淡淡扫了一眼,身后那小子倒是老实,一路上竟然也没再想跑,这会倒是知道怕了,缩在阴影里不敢出来。
他冷冷“哼”了一声,三管家只以为他是嫌弃自己闹得动静太大,心里忐忑,便没耐心等他问出口,慌忙道:“请王爷恕罪,府里出了逃奴,奴才怕丢了王府的脸面,这才不顾时辰大张旗鼓的找人。”
采苓冷笑一声:“你这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架势,倒是不怕丢了王府的脸面!”
三管家连忙跪下喊冤,云崇也不理他,反倒侧了侧头,斥责道:“还不滚出来!”